我已經明白,自己在很早的時候就與他們産生了聯系。那些人對我人生的影響,遠遠大于被黑夜制造出來的的泡沫愛情。我隻是被那個男人深情的幻影所吸引,無視了本應該由我來背負的沉重陰影。
期待安室透的特别對待并執着于此,這是我對過去的逃避。而安室透始終知道我從未試圖反抗的懦弱本質。會被他讨厭也是理所應當了,連我都讨厭這樣的人。
——幸好,一切還來得及。
當我打算向仁菜提出再見凜一面好好打招呼的時候,有人急促地敲響了休息室的門。
“小金井小姐,凜王小姐出事了!你快過來——”
笑容自我們兩人的臉上同時消失。一瞬間,我感覺體溫和空氣也仿佛跟着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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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的休息室比我的寬敞不少,室内的桌面上平鋪着我沒見過的化妝品與道具,還有點心等等……不過這些如今都被掃到了地上,浸在鮮紅色的液體裡,讓整個現場看上去詭異恐怖。
“小凜!”仁菜少見地破音尖叫,完全不顧地上的混亂幾步飛奔到坐在地上的凜王身前。我也趕緊跟了上去。
因為屋子裡沒有刺鼻的氣味,我很快就意識到那些紅色液體不是血液或濃度較高的化工液體,看通透程度可能是顔料。我快速掃了眼凜的身體,沒有什麼可見傷痕,這下稍微松了口氣。她的造型和我差不多,應該是快做完了,可如今隻有發型還有個形,身上劇中的服裝和臉上都被潑了紅色顔料。
仁菜用手直接抹開凜臉上的液體,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這是顔料……誰幹的?!”
凜似乎被吓到了,隻是怯生生地望着她,愣了幾秒才搖了搖頭。而後她注意到我在一旁,便直直望向了我。
她剛來的時候我和她見過面,我想她應該記得我,可我們僅僅剛見面,我想我不應該說太多。
“我是六林憐生。”我想起莓說的至少要做個自我介紹,便匆匆對她說了一句。
接着轉向一旁的經紀人:“仁菜小姐你陪着凜,我去外面問問情況。你等她冷靜下來後先通知你們公司吧。”不知為何,我突然有一種使命感,這時候需要冷靜——我的冷漠看來也有點用處。
我看到仁菜向我點了點頭,默許了我的行為,便轉身直直走向門口通知我們過來的劇務。她在中途已經向我們說明了大概的情況,似乎是因為仁菜來了我這裡,有人進了貼着凜名字的休息室後行兇,而後迅速逃離了現場。
事發突然,因為導演導緻的拍攝進度嚴重拖延,大家都散在這個來葉峽小道各處,有些人已經懶散下來,到附近的小店活動,加上一些遊客和探班的業内人士,已經很難說清陌生人是怎麼混進來的了。
要是我有莓的記憶力,或許現在可以絞盡腦汁找到可疑的人。若是有安室那些偵探的推理能力,也能從周圍的蛛絲馬迹找到線索。可我是如此普通,即使我知道的事情發生的過程,仍然隻能試圖尋找求助。
可就像是故意讓我知道自己的無能為力那般,我找遍了休息室所在的整棟樓都沒有找到安室和莓。路上遇到的工作人員裡有些認得我,我學着之前劇務小姐的說明,告知他們情況拜托他們去尋找各組的負責人。說了幾次後我也不再緊張,反而稍稍寬慰了——至少我并非完全派不上用場。
但我知道,必須找人來解決這件事。除了安室外,我能想到另一個能解決的人就隻有沖矢昴了,可我這一路上也沒見到他。
“怎麼要找人的時候一個個都不在……!”我實在沒忍住抱怨了一聲。
但也是這句抱怨,讓我突然想起了還有一個可尋的方向——
——“你怎麼來了?”
土師又良見到我,吃了一驚。我知道他所站着的地方就是——導演賴名櫻路房間的門前。
“凜出事了!我找不到安室先生他們,你有沒有辦法……!”
“什麼?!我去看……”剛跑開幾步,土師突然冷靜了下來,轉頭看向我,“你通知劇組了嗎?”
我點點頭。“劇務通知的我們,仁菜小姐現在陪着凜,其他工作人員應該也差不多都知道了!”
“那你也跟我說一遍什麼情況!”
他這句話反倒讓我驚訝了,我本以為他會直接沖去凜的休息室,畢竟他自己都說他的小說是為了凜。我以為他應該是像他平時說話那樣沖動的男人。
“……你不先過去?你不是為了凜……”
就像是為了阻止我說下去,他握緊拳頭狠狠瞪了我一眼:“你問我有沒有辦法,我當然要先知道情況才能想啊!快!”
被他催着,我趕緊複述了之前告知其他人的事件大緻經過。直到我快說完才意識到,他是打算親自解決我來時的求助。這個人雖然說話讨厭,可卻非常清楚該幹什麼。
我一瞬間對他起了一絲羨慕。多想像他一樣……決定自己的未來。
為什麼有那麼多人能做到的事,我卻做不到……
“看來不能再放任不管了。”
土師的話讓我為之一顫,我以為他看穿了我内心的想法。可沒想到他卻立即轉身敲響了緊閉的房門。
“聽到了吧,賴名導演!有事件!事故!發生了!片場的一切你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你都幾歲的人了逃避你個**!膽小鬼!縮頭龜!上面的腦袋是下面也是!”
我一直知道他這張嘴臭,但我沒想到他敢對有一定地位的業内人士也這麼大膽。
而且還是在我這樣的女生面前,這個人——“土師先生,你能不能文明點……!”
“你管我!”他白了我一眼,啧了聲,繼續猛敲大門,“賴名櫻路!你!現在!給我出來!”
吵鬧的敲門聲中,我聽到了細小的門鎖打開的聲音。土師一定也注意到了,他迅速往後退了一步,還順便拉着我一起。我正想問他要做什麼,卻見門闆從我眼前很近的地方甩出半圈,吓了我一跳——這扇門竟然和休息室不同是向外打開的。
“要是向内開的門我們早闖進去了,這導演是故意找地方躲。”土師事後給了我非常合理的理由。但此時我并沒有注意到背後的邏輯,而是什麼都沒想地看着門内走出來的人。
金發——我的腦中閃過那個男人的樣貌,卻很快在看清對方後,意識到兩人并不像。擁有與安室透同樣發色的青年長着一張女明星般精緻的臉,若是他不說話,我恐怕當時會以為這是一名女性——若是他不說話的話。
“你個死宅作者小心我錄音曝光你沒品又愛塞女人進組讓聖由來的名聲在八卦雜志裡臭到水溝底。”
男人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緒,隻是眉間微皺,上下掃視了站在他正前方的我。我的緊張感突然又回來了,在被俯視的這一刻爬滿了周身。我甚至顧不上還被土師拉着的手臂,隻是本能地警惕面前陌生男人直白的視線。
“……你不是六林凜王,你是誰?”
“我……我是六林憐生……”
“……哦,那個替身。”他的視線終于從我身上移開,沿着我被拉住的手腕移向一邊的土師。
當我正要放松下來時,那道目光又回到了我身上。
——“聖老師硬塞進來的女人就這水平?”
和莓一樣面無表情,說話也無起伏,卻是個與土師同樣說話惡毒,糟糕透頂的男人。
遠遠不如安室透——這是我對賴名櫻路的第一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