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江馳把身上的軍大衣一脫,連忙吸了幾口新鮮空氣。
不過效果欠佳,因為穿得太久,他鼻尖總若有若無萦繞着狗味。
江馳服氣了,直接問:“你跟我講實話,這衣服到底哪兒來的?”
江驿洲也沒藏着掖着:“我家樓下那人養了兩隻大型犬,拿來墊窩用的。”
難怪狗味重,原來是狗窩裡薅來的。
江馳直接被他氣笑了:“我說江驿洲,你有意思嗎?傷敵八百自損一千。”
“怎麼沒意思?”江驿洲不緊不慢脫下大衣,眼睛都不擡,“你總打我,我還不能報複一次?”
看在剛才一起做好事的情誼上,江馳決定不予計較。
他把軍大衣往江驿洲懷裡一塞:“狗看你都嫌煩。這麼冷的天,記得給人家還回去。”
以往兩人都是見面就掐,掐完就散。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平心靜氣聊這麼多,雖然句句不離楚序。
江馳怕情誼去得太快,一會兒他會忍不住動手,直接說:“時間不早,我就先回岚山了。”
江驿洲一張臉立刻拉下來,說話也夾槍帶棒:“還裝上乖了,你難道不是逃課出來的?”
江馳:“……”
死小鬼,下次被打你就老實了。
江馳扯出個敷衍的微笑:“要你管。”
也不知道抽什麼風,一張臉說變就變,臭得跟人欠他二五八萬似的。
江馳轉身正要走,手腕蓦地一重,“等等——”
他垂眸看了眼腕上那隻手,總算琢磨過來,江驿洲這是還有話要說。
大概率不是好話。
否則也不至于扭扭捏捏糾結這麼久。
換做以前,他一個過肩摔就給人按地上了。
但今天他心情還行,勉強聽上一聽,“說。”
江驿洲撒開手,語氣不佳:“我不是快過生日了嗎——”
哦。
江馳從兜裡掏出手機,調出微信零錢界面,偌大的30.01孤零零躺在那兒。
他把手機往江驿洲面前一遞,“坐車回去二十一,剩下的你看看要點什麼?”
——9.01
省着花能吃三次蜜雪冰城,一個甜筒三塊。
江驿洲一連罵了三句髒話,一句賽一句難聽。
江馳沒放在心上,他把手機往兜裡一揣,“不要就算了,我還舍不得給呢。”
有這錢拿去給楚序買甜筒多好?
那人隻會偷偷擡起那雙泛光的眼睛,認真又虔誠地注視自己。
可比喂江驿洲這個小白眼狼來得有意思。
江驿洲冷哼一聲,随手從褲子口袋裡掏出個盒子扔進江馳懷裡,“那天不小心買多了,懶得退。”
随手一買就是禮盒裝。
江馳掃了眼表的牌子,沒打開,“我可回不起這麼貴重的禮。”
江驿洲手一緊,煩躁地踹向路邊的墩子,“就當是成年禮,你愛要不要!不要就扔垃圾堆裡。”
果真是少爺脾氣,從小到大沒被忤逆過。
他不過是說了句婉拒的話,這人就跟要哭出來似的。
江馳看了眼手裡的盒子,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
兩人的生日前後相差不到一個月。
這意味着,江望津在沈蔚懷孕之前,就已經有出軌的苗頭了。沈蔚懷上沒多久,那個女人也跟着受孕。
多諷刺啊。
現如今,他同父異母的弟弟就站在他面前,還給他準備了價值不菲的成年禮。
這算什麼?
偏偏江馳心裡明白——江驿洲沒有錯。他隻是出生在那個家庭裡,僅此而已。
氣氛劍拔弩張。
細微的“咔哒”一閃而過,江馳挑開了盒子的卡扣。
不得不說,兩人在某些方面總能保持莫名的一緻,比如打架和審美。
江馳把盒子揣進兜裡,想了想還是給江驿洲打了計預防針:“我不一定會戴。”
江驿洲那張臭臉瞬間舒展,卻還是裝出不屑的樣子,“愛戴不戴,送給你就是你的。”
瞥見那張欠揍的臉,江馳忽然就想起來一些别的。
除卻心情不好這個原因,他和江驿洲偶爾也會因為其他事打起來。
比如他把人打趴下,江驿洲痛得半死還要嘴硬來上一句——赢一次算什麼本事,敢不敢下次再約?
次數一多,兩人的梁子越結越深。
連帶江驿洲身邊的人也沒能逃過江馳的毒打。
臨走前,江馳友好地朝他伸出手:“提前祝你生日快樂。”
江驿洲沒有拒絕,握住之後還象征性地搖了兩下:“你也是,生日快樂。”
本就沒有多緊密的關系,好像在這瞬間徹底疏離。一旦和解,他們之間最後那點牽連也不複存在。
列車開始檢票。
江馳拿出身份證刷了一下,剛邁過閘機,衣服就被一道力扯住,“我還沒加你微信!”
在身後一衆乘客譴責的目光裡,兩人草草加了個微信。
剛上高鐵,江驿洲就發來消息。
江馳點開聊天框,發現是個紅包,底下還跟着句話——就三十塊還敢出門,不嫌寒碜?
江馳回他一個微笑的表情,然後毫不猶豫收下了江驿洲五百的紅包。
他沒說,其實他還有張卡,裡頭的閑錢足夠他日常開支。
抵達岚山時五點過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