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這種情況,家裡人很急,無咎卻一點兒也不急,别人不願意教,他就選擇自學。
老族長見無咎真心用功,便特意為他在後院起了一座書房,命名為‘三千閣’,寓意閣中藏書三千。
之後無咎便在三千閣中讀書,前前後後一共花了五年多的時間終于看完了所有的書籍。
我能順利考進書院,說來無咎當年留下的筆記倒是幫了大忙。”
這次終于不再是長青插話,而是由聞芷感歎道,“書籍三千,你們族長對無咎倒也算盡心盡力了。”
“就是就是,”長青這話痨立刻接起話頭,“既然你們族長對無咎不錯,怎麼無咎現在反而處處針對你們藥族呢?”
“問題不是出在族長身上。
這事說來話長。
你們可知道當初無咎為什麼突然想要考取功名?
因為他有心上人了。”
杜娟微微皺眉,“他那時年紀不大吧?”
無垢苦笑,“你對無咎還不了解,他是個風流人物,在認識這個叫秋意的姑娘之前,就已經有過好幾段情史了。”
薔薇大感羨慕,“他年紀輕輕就這般任性,家裡人不管嗎?”
“老族長那時已經卸任,不再插手家族之事。伯父作為族長每日忙于家族事務顧不上無咎的兒女私情。
偏偏伯母又對他寵溺得緊。
更重要的是,此前無咎每段感情從未超過三個月,便會因為各種原因無疾而終,所以大家當時也就沒有放在心上。
鑒于無咎過往的情史,估計伯母還是認為無咎對于秋意姑娘的喜歡,不過是性之所至而已,等無咎失去了興趣,兩人自然會分開。
可惜,這一次伯母顯然看錯了自己的兒子。
在秋意的影響下,無咎雖然開始讀書學習,但在讀書之餘,仍不忘每天見上對方一面,幾乎從不間斷。
就連第三年,伯父因傷去世的時候,兩人都未曾斷了聯系。
于是伯母眼看着一年、三年、五年過去,無咎年歲漸長,但卻再未移情别戀。
這下子伯母終于開始慌張起來,一來對方家境貧寒,雖然這些年在無咎的幫助下稍有起色,但終究改變不了門不當戶不對的事實。
更何況秋意的年紀可是足足比無咎大了八歲,這一點是伯母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的。
無咎在入主三千閣的第五個年頭時,突然有一天對大家說自己已經讀完了閣中的書籍,準備參加一個月之後的書院考核。
這邊無咎在摩拳擦掌,那邊伯母也開始了自己的謀劃。
趁着無咎參加考核,伯母早已暗中尋人為秋意姑娘挑選了配偶,接着又用上了威逼利誘的手段迫使秋意的父母妥協。
伯母打定主意,勢必在無咎赴考時将秋意的婚禮辦好。等無咎回來時,木已成舟,他也隻能認命。
那時靜娴娘娘事件爆發沒多久,醫、藥兩族關系正值水火不容時期,老族長正為此焦頭爛額,根本沒有察覺到大兒媳婦的小動作。
幾天之後,當無咎意氣風發地回來時,等待他的卻是心上人的屍體。
原來秋意得知真相後甯死不從,但無奈大局已定。幾次逃跑失敗後她也終于死了心,最終選在婚禮的當天懸绫自盡了。
彼時的無咎,應該正一邊自信地筆走龍蛇,一邊則幸福地憧憬着與秋意的美好未來吧。
回到家的無咎得知了事情的真相,癡呆了片刻,就直接昏倒了。
原本身體健康的他醒來之後又生了一場大病,病情來勢洶洶,一直過了半個月才漸漸恢複。
恰逢此時,書院公布了文試的成績,無咎赫然拔得頭籌,成為了新科狀元。
天降大喜,加之此時與醫族的關系也已經破冰,藥族上下自然十分高興,立刻便張燈結彩準備好好慶賀一番。
無咎白天并無異常,如往日般安心養病,夜間卻趁着衆人在外飲酒之際,偷偷将書院發放的憑證撕成了漫天碎紙,等到下人發現時已經無法挽回。
入學的憑證可以再去補辦,但無咎的舉動已然說明了他不可能去書院讀書。
伯母氣憤至極,罰他在祠堂面壁思過了一宿。
可憐無咎大病初愈,受了一夜的風寒之後又再次陷入了昏迷。
這次昏迷比之前還要嚴重,無咎直到三天之後才悠悠轉醒。
而醒來後的無咎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雖然病情逐漸好轉,但他卻如同一副行屍走肉一般,不哭不笑,亦不言不語。”
“氣死我了,”薔薇對着空氣揮舞着拳頭,“真想把你那伯母拖出來暴打一頓。”
“那你恐怕沒機會了。
兒子變成了這樣,伯母又怎麼可能無事。
無咎出事之後不久,她也跟着病倒了,而且很不幸,沒有挺過去。
說起我這伯母。
唉!”
無垢帶着猶豫重重歎息,這才下定決心繼續說道,“其實當年伯父的去世跟她也脫不開幹系。
那時厲爺爺已經卸任,将族長之位傳給了伯父。伯父帶人上山采藥時,一不小心失足從懸崖上掉落摔成了重傷。
當時醫、藥兩族還未生嫌隙,伯父便被族人安排在醫族治療。
傷筋動骨的事,本來就不可能那麼快愈合的,可是随着時間的推移,伯母周圍說閑話的族人越來越多。
有說藥族的族長,受了傷卻去醫族醫治,實在是丢了藥族的臉面。
有說伯父的病其實已經好得差多了,一直不願意回來,說不定是看上了醫族的姑娘,正軟磨硬泡着想納人家為妾呢。
更有她的表弟,自認為讀了幾本醫書,覺得自己看病救人不在話下。便煽動伯母說醫族的好大夫早就都被召進了宮裡,剩下的都是些庸醫,讓他們治,哪裡能有自己人放心。
伯母也不知道鬼迷心竅信了哪一條,便帶着下人去醫族要人。
醫族為她分析了伯父的傷情,直言剛剛穩定下來,此時再搬來搬去難保不會複發。
伯母不聽,天天帶人上門吵鬧,醫族沒有辦法,隻能任憑她把人帶了回去。
沒想到果然被醫族說中,伯父在路上受了颠簸,傷情立刻加重。
伯母的表弟又自告奮勇說自己可以救治,結果這家夥隻知道紙上談兵,伯父的病越救治越嚴重。
等兩人實在瞞不住告訴厲爺爺的時候,伯父的傷病已然是回天乏術了。
伯父去世之後,我爹繼承了族長的位置,想不到僅僅過了兩年,我爹也因為意外去世。
我爹離世之後,家族裡就傳起了謠言,說家父和伯父明明年輕力壯,卻在當了族長之後沒多久就相繼亡故。
看來藥族下任族長的位子被人下了詛咒,無論誰坐上去都可能會有性命之憂。
厲爺爺忍着喪子之痛,迅速将父親下葬,又想盡辦法穩定人心。
他一生坎坷,閱曆豐富,倒是并不迷信。
父親去世後沒多久,厲爺爺毅然決定立無咎為族長的繼承者。
伯母去世之後,無咎的癡呆症狀漸漸有了緩解。
無咎的能力族人有目共睹,若是由他來掌管藥族,藥族定然會再次迎來興旺。
可是這一次,無咎讓大家失望了,無咎清醒後沒多久,我藥族就迎來了最後一件不幸之事——無咎選擇離開藥族,投奔醫族,而且改名無常。
從此,世上就再也沒了無咎。
此事之後,族長爺爺終于再也不提新立族長之事。
故而時至今日,他仍舊以七十歲的高齡主持着族中的事務。”
無垢終于說完,衆人一陣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