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萬般小心。
還好她隻學電視裡Bking橋段,從不深陷愛情劇。
“你在李家不好過吧?”
“不好,”李仕頓了頓:“很不好。”
“你也夠可憐,去軍隊裡拼死拼活這麼多年,李耀死之後才發現自己多餘,”尹春華将手放進衣兜,讓李仕做她暖手的熱水袋:“肯定花好多錢給李耀擦屁股吧?”
“沒,我舍不得。”
“你爸媽不氣?”
“氣,管他們呢,這幾天忙着動關系差事情,沒回家。”
“慘兮兮的。”
“春華,你可憐我?”
“對。”
兩個人看對方都可憐,你很難懂,但終究憐着憐着都要變成愛和□□,男女之間不就這。
那渴望幾乎在一瞬之間就要從唇的張合裡飛出,就像冬日一夜之間變得厚重的雪層,捧一把在手心不覺得重,但若在哪片山頭越來越多,越來越後,日久天長便要擔心地動山搖時雪崩。
他想讓尹春華親一親他。
終究,他按下那一時沖動,隻輕輕歎一口氣,後更安靜地吸氣,嗅尹春華身上的花香。
尹春華載李仕回爛尾樓,今夜李仕沒假寐。他側躺在床墊上,寂靜的夜爬上每一戶的窗台,收音機恰好播到羅大佑一曲《戀曲1990》,睜開眼看貼着另一面牆的尹春華,她比夜安靜,比紅躁動,比黑神秘,又比醫院的藍白色叫他安甯。
“李仕。”
“嗯?”
“我猜你在看我。”
尹春華分明背對他,卻能把他猜的清楚,
踟蹰一會,李仕問:“這裡平時有多少人。”
“不多,”尹春華的話音上揚,特意逗他:“也就那麼——一二三四個啦。”
她特地把話說的不清不楚,延長地報着數,黏糊糊。李仕隻覺渾身都似被仙人掌滾了一回,有的地方疼,有的地方癢,那細微的感覺比刀槍傷口要磨人,若塗藥膏,那渾身都會變成草藥味,他隻好再放任一回。
他近來的生活太飽和,細細密密壓得慌,尹春華這裡算是他的世外桃源,他越是愛這的靜,就越要鞭撻自己去面對北京。
“你在京郊住過多久?”
“前年暑假住兩個月。”
“你——”
尹春華打斷他:“你别問我有沒有跟過你哥,李耀做過什麼你也大概清楚,我等你之後來跟我說你家的落魄。”
“你爸媽的後事我辦了。”
尹春華頭一回猜錯他的想法,她轉身,和李耀間隔着地面幾米,若不算床墊,他們現在能不能說是一種同床而卧?
“李仕,你怎麼看我?”
丫頭片子,一肚子秘密不告訴我,李仕腹诽。
李仕道:“你不用知道,這陣子過後我給你找學校讀,你要讀北京還是恭州?”
尹春華年紀雖小,對自己的規劃卻格外清晰:“北京找個私校念,我要考戲劇,去國外。”
“你口氣還不小。”
“你活該欠我的。”
尹春華入睡,李仕獨自起來去窗台外點一支煙。
尹秋蓉是李耀的情人,李耀的死算情殺還是謀殺,或是他咎由自取?
李仕很想算個清楚,但李家兩位父母不在乎。他們隻在乎李耀留下的醜聞與肮髒,才急急将李仕從軍隊叫回來,逼他這個小兒子替大哥擦屁股,而讓淤泥變幹淨的代價早已被二老寫在白紙黑字上,便是讓李仕被降職,順便再悄無聲息殺了尹春華這個尹家遺孤。
如此塵埃便化作香灰,永永遠遠埋在沒人用的香爐裡,沒人記得亦無人清掃。
煙與思緒一同過半,對,李仕,李仕他不肯。
就像尹春華無需知道李仕如何看她,他亦不會說自己在生長的北京四面楚歌。艱難地同各家勢力作對,好不讓自己一槍一刀挨下來的前程毀于一旦,李仕飄搖至恭州,落在尹春華這朵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