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蜜缃抓住希望的衣角,揚起臉蛋讨好地沖着麟王殿下谄笑:“如果可以的話,您能再晚一點點死嗎?最好晚……七八十年?”
麟王殿下認真地點了點頭,在徐蜜缃幾乎要蕩開滿足的笑同時,壞趣味地豎起手指:“我可以晚七八柱香,這個時辰死,黃道吉日哦。”
徐蜜缃好懸沒被這個轉折給弄得嗆了一口,她從未遇上這種砍價,這一刀幾乎砍在了她的命脈上。
她小臉一皺,死亡的危機讓她腦瓜飛速轉動。思來想去,徐蜜缃眼淚汪汪哆哆嗦嗦地提出:“那個……我聽聞,有孩子的女眷可以不必陪葬。要不,要不……勞煩您……睡……睡一下再死?”
最後幾個字她到底含糊了過去。
麟王殿下狹長的丹鳳眼輕眯。
徐蜜缃裹在狼裘下的身體單薄而瘦弱,她努力夠着麟王殿下時,半個身體都探出箱籠,尚未長開的身體在寒風飛雪中抖啊抖,眼圈和鼻頭紅暈一片,含着淚珠的眼直勾勾盯着麟王殿下。
積雪浮白,青松落針。
半響,男人勾唇輕笑,懶懶攤開手。
“行啊。”
身後是管家急切地提醒:“殿下,萬萬不可!”
麟王充耳不聞,彎腰将裹着狼裘的徐蜜缃從箱籠中抱起,颠了颠。
輕飄飄地,顫巍巍地。
猶如評價廚房裡待宰的兔子,随口定論。
“先養着。”
徐蜜缃眼含熱淚,靠在男人冰冷的懷中,嗚咽了聲。
終于……得救了。
她麻利閉上眼,安心地昏了過去。
·
這一場昏迷,徐蜜缃足足昏睡了三天。
期間她依稀察覺有人。但她現在小命得保,安心地任由旁人把自己翻來翻去紮針喂藥。
徐蜜缃睜開眼意識回籠,攏起厚實軟綿的被子,坐在雕花拔步床上發了會兒呆的工夫,就有一個年輕的婢子端着湯藥進來。
見她蘇醒,寒暄兩句放下湯藥出去喚人。
徐蜜缃自覺從床邊高凳取過湯藥,一鼓作氣喝下。
苦,可這份苦來之不易,保命的。
徐蜜缃喝藥猶如喝瓊漿玉露,嘴角帶笑眯着眼一本滿足,小心翼翼舔去碗邊殘液。
來人瞧見她如此模樣,回頭認真詢問跟在身後的大夫。
“給她藥傻了?”
徐蜜缃抱着碗呆呆擡頭。
映入眼簾的是一襲金絲紅錦衣披着黑色狼裘的高挑身姿,有些熟悉,不太熟悉的是男人在溫柔日色下,那張如濃墨豔彩般俊美的臉龐。
略帶兩份刻薄,和混不在意的随性。
她看呆了,視線被那張俊美臉龐所吸引,呼吸都微微滞了滞。
自然忽略了那裹成一個球的大夫張望她的眼神。
“還真是。”大夫嘀咕了句,上前從徐蜜缃懷中用力拽走空碗,“這姑娘中毒深還憋了那麼久。腦瓜子說不定毒壞了。小的再去調一調方子。”
徐蜜缃懷裡一空,眼睜睜看着圓滾滾的大夫給麟王殿下行了個禮離開,卧室之中隻剩下她和麟王殿下兩人。
麟王視線隻在徐蜜缃身上瞟了一圈,攏了攏狼裘轉身,一頓,卻是在圓桌旁落座,自斟茶自飲。
像極了肩負起看護傻子的良善之人。
徐蜜缃還抱着被子,收回視線,她後知後覺自己被當成腦瓜壞了的小傻子,想要反駁,忽地注意到自己衣衫不整,穿着一身棉布裡衣,披散着長發。
她這個年紀的小女娘,就這麼坐在床上和陌生的男人面對面……
徐蜜缃悄悄舉起被子蓋住自己的下巴。
現在誰來,她都是個傻子。
小傻子掙紮了半天,還是擡起了眼眸。
“王爺……您說養我,是真的嗎?”
麟王殿下抿了一口茶。
“也可以是假的。”
徐蜜缃吓得汗毛豎起,立刻搖晃着腦袋瓜。
“别!”
她生怕麟王殿下反悔,立刻扯開一個話題。
“今天是我的生辰,過了今日,我就滿十四了。”
說着,她語氣低沉了下來,手指絞着被角,整個人霜打了似的蜷成一團。
“我爹忘了我的生辰。也不要我了,還想殺我……”
徐蜜缃咬着唇,聲音悶悶的。
“我也不要他了。”
她臉蛋從被褥中再次擡起,目光直視麟王,滿懷着對救命恩人的感激,字正腔圓說道:“以後,我隻認您了。”
麟王殿下放下茶杯,修長的手指在桌上點了點。
“認本王當爹?”
不等徐蜜缃回答,男人饒有興緻地擡了擡下巴。
“行,叫吧。”
徐蜜缃一愣,不知道話題怎麼轉的,舌頭都要打結:“叫,叫什麼?”
麟王殿下輕輕一笑,眼眸中流光輕轉。
“叫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