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檸柚感覺自己做了好長一個夢。
夢裡的人最初好像很難分清究竟是他的賽博老公遲由,還是季硯禮。
因為他們給許檸柚的感覺是那麼相似——
都是隻看一眼,就會讓他忍不住想要舔一舔嘴角。
并嘶哈嘶哈發出感歎:飯飯,香香!
可後來很快,許檸柚就覺得自己能分清了——
因為他聞到了季硯禮的味道。
那其實是種很神奇的感覺——
雖然許檸柚清醒時也曾有過瞬間的念頭,覺得遲由身上的味道大抵也會是那樣的類型。
可或許是因為他并沒有真的聞過遲由的味道,因此無法在潛意識中形成烙印。
可季硯禮卻不同。
許是因為切切實實聞過季硯禮的味道,于是即便發燒燒得都神志不清了,可意識深處竟還有着那樣的連接——
讓許檸柚隻要聞到熟悉的味道,就能夠憑借本能般,認出季硯禮來。
可再後來,夢境卻又變得模糊不清起來。
許檸柚隻能勉強回憶起大概——
好像是季硯禮蹲在自己面前,讓自己趴在他背上,之後把自己背了起來,一路背去了校醫院。
再之後就是在校醫院裡混亂的檢查…
檢查過後,季硯禮好像又原把他背回了宿舍?
許檸柚依然混沌的大腦隻能記得這麼多了,他在半夢半醒間掙紮半晌,才終于猝然睜開眼睛,徹底醒了過來。
入眼是宿舍的天花闆,許檸柚瞪着眼睛愣愣看了兩秒,恍然間意識到什麼,他倏地一下從床上彈了起來。
可下一秒,不等他來及确認什麼,天旋地轉的感覺就再度陡然朝他席卷而來。
與此同時,季硯禮含了明顯關切的嗓音驟然響起:“醒了?剛醒不要一下這麼猛坐起來,你之前發燒體溫很高,現在先緩一緩,調整呼吸,想知道什麼我會慢慢和你講。”
或許是因為季硯禮的嗓音溫沉一如既往,甚至好像自帶一種鎮定劑般的安撫作用,許檸柚不自覺跟随他的指令,慢慢吸氣再吐氣,很快,那種暈眩的感覺就消失了,隻餘下些微還沒有徹底恢複的昏沉。
直到他低下頭,目光清明看向此時正倚靠在書桌邊站着的人,兩人視線交彙,季硯禮才又溫聲開口:“好些了嗎?你應該已經不發燒了。”
頓了頓,他擡手拿起一旁書桌上放着的嶄新測溫槍,朝許檸柚晃了晃:“半小時前用這個給你額頭上測的,你可以再用體溫計量一下腋溫。”
剛醒時的某個猜測在這一刻變得愈發清晰起來,許檸柚抿了抿唇,終于還是直白問出一句:“那個…你是帶我去了校醫院是嗎?”
一瞬停頓,許檸柚耳尖莫名就燒紅了兩分,他小聲又飛快補上一句:“背我去的?”
可他話音落下的瞬間,季硯禮就蓦然靜默下來。
許檸柚不懂季硯禮為什麼要突然沉默,難道是自己猜錯了?他記憶裡的片段難道都真的隻是做夢?
正兀自在心裡這樣揣測着,就聽季硯禮又開了口,卻是不答反問的一句:“你都不記得了?”
這話實在問得靈性。
甚至有一瞬間,許檸柚覺得一定是自己發燒燒壞了腦袋,不然他怎麼會從季硯禮如此溫和沉靜的嗓音裡,聽出那麼一點點哀怨味道?!
許檸柚立刻又晃了晃腦袋,企圖晃去這吓人的想法。
好在他這次再晃腦袋沒有再感覺到頭暈,趕跑了奇怪的念頭,許檸柚才又看向季硯禮,他攥着衣服下擺實話實說:“對…我隻記得之前我是一個人在宿舍裡,還坐在下面書桌前,之後忽然感覺頭很暈,我就想趴一陣休息一下,再後來就…都不是很清楚了,隻隐約感覺是你把我背去的校醫院…”
講了最後半句,許檸柚停頓一瞬,正準備再補上句“當然也可能是我在做夢”,可他還沒來及再出聲,就聽季硯禮“嗯”了一聲。
這一次,季硯禮直截了當給了他明确答案:“對,是我背你去的,你當時發燒燒得不太清醒了,我就擅自做了決定。”
這樣說着,他竟還一副歉然模樣,又認真講了一句:“抱歉。”
許檸柚這下簡直想在心裡尖叫了——
不是,這都是什麼事!
他的三次元好飯竟然主動背了他,還一直背了從宿舍到校醫院走路至少一刻鐘的路程,這麼長時間的親密貼貼,可他竟然…
竟然,一個細節都想不起來!
而現在,追着他喂飯的季硯禮竟然還反過來要同他道歉?
倒反天罡!
許檸柚在心裡狠狠譴責自己。
“不不不!”他腦袋都要搖成了一隻小撥浪鼓,連忙一疊聲對季硯禮說,“你怎麼還要道歉?明明該我道歉的,又給你添…”
可他的道歉又一次被季硯禮打斷,就像前一次他因為沒帶傘而害季硯禮被淋濕時的道歉一樣,季硯禮連打斷時講出的話都如出一轍——
“是我自己選擇要背你去醫院的,你道什麼歉?”
許檸柚再次怔住。
“為了在醫院照顧你,你爺爺奶奶特意從老家趕過來,你爸爸特意請了兩天假給你送飯,媽媽我成夜在這裡陪護,這還不都是為了你?這都是你欠我們的,你就得用好好跳舞,跳出成績來給我們償還!不然怎麼對得起我們全家對你的付出?”
諸如此類的話語許檸柚從小到大聽過太多次了,這甚至成為了他的一種潛意識,以至于讓他每每聽到季硯禮給出的截然相反的答案,總會格外不知所措。
許是看出了他的怔愣,季硯禮又語氣自然補上一句:“不用道歉也不用道謝,你可以反過來想一下,如果今天是我生病發燒,你會放任我不管嗎?”
許檸柚瞬間回了神,他立刻搖頭,提高了音量回答:“當然不會!我肯定也會第一時間送你去醫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