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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六折:奪魁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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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折本應于此而止。

兩個宮女扶着郁郁寡歡的楊貴妃緩緩而去,楊貴妃一夜輾轉反側,憂思難眠。

然而誰料這百樂笙扮的楊貴妃不僅未如原文那般苦悶退場,反而台中站定,強顔歡笑,忽然水袖一甩,灑脫一句:“由他去罷!”

而後便令:“永新、念奴,擺駕更衣,園中看宴,待娘娘自飲幾杯!”

宮女聞旨齊齊道:“領旨。”

這時台上鑼鼓終于熱熱鬧鬧的敲了起來,一反方才沉悶的氣氛,一下子就活了起來!隻見一個個小宮娥袅袅登場,為楊貴妃戴鳳冠,整霞帔,應有的排場擺開,迎貴妃緩緩移步園中。

這始料未及的一幕,讓全場看客都看呆了!

“竟還有下文?”

“原戲中沒這一出啊!”

隻聽身旁二人驚詫道。

壽長生也看呆了。觀此番場面,這場讓人看不明白的大戲似乎到了現在……才剛剛開始!

隻見台上陳設已擺成了花園之景,那楊貴妃在宮娥的簇擁下行于院中百花亭中而坐,開始大擺筵席,似是要與那正值榮寵的西宮一争高下。大小宮娥依次敬酒,楊貴妃月下獨飲,一杯接一杯,賭氣似的,喝的極快極猛。這就使得酒入愁腸,未過三杯,醉意已醺。

隻見她舉杯邀月,兩腮绯紅。

醉意朦胧間怅然一笑,唱一句:“同進酒,嗳~捧金樽,宮娥殷勤奉啊~人生在世如春夢,且自開懷飲幾盅!”

唱罷,又是将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好一個“人生在世如春夢”啊,壽長生看着她這般醉态,仿若真的喝了好些酒似的。真真兒是“态恹恹輕雲軟四肢,影濛濛空花亂雙眼,嬌怯怯柳腰扶難起,困沉沉強擡嬌腕,軟設設金蓮倒褪,亂松松香肩雲鬟。”,壽長生無語持觞,仔細看。那恹恹醉态,倒别有一番勾人攝魄的美感。

喝完這杯,她已不勝酒力。

搖搖晃晃的歪在桌邊閉眼小憩。

宮女見狀便道:“看娘娘酒性不足,隻恐還飲酒,你我小心伺候。”

果然,她們這邊話音剛落,楊貴妃那邊又醉氣醺醺的喚道:“永新、念奴,娘娘酒還不足!脫了鳳衣,看大杯伺候!”

兩宮女看她如此貪杯,不禁相歎搖頭。卻怕她繼續為皇上的事黯自神傷,又不忍相攔,隻得聲音微顫道:“領旨。”

楊貴妃搖搖晃晃的起身。

待換下鳳衣,她緩步園中欲賞月下園景。可未走幾步,就險些跌倒。永新與念奴連忙上去扶她,她卻搖搖頭将她們推開。兀自走着,一雙醉眼,是看花也嬌,看樹也嬌。眼波流轉,和着濃濃醉意在月色之下搖曳生姿。俯身觀魚,盈盈淺笑拌着習習晚風活色生香。拈花輕嗅,纖纖玉指撩撥着晚風,也撩撥着所有看客的心。

她明明身在那方寸戲台之上。可一連串行雲流水的扇舞、雲步卻讓人好似真的置身園林之中一般,随着他行走、上橋、望雁、卧魚……一覽這園中芳華。簡直活靈活現,栩栩如生!就好像那戲台上真有雁、真有魚、真有花。當她聞着花笑了,看客們也随之會心一笑。當她掐花惱恨,孩子氣的将花擲于地面,看客們也被她忽使小性子的嬌蠻一面逗得輕笑聲一片,贊歎聲不絕。

待宮娥再将酒送來。

一聲:“請娘娘賞飲~”

便引得佳人回眸一笑。

楊貴妃一路搖搖晃晃的來到奉酒的小宮娥跟前,隻見這小宮娥托盤中的酒盞已然換成酒碗。壽長生驚訝的注意到這酒碗居然不是空道具,裡面竟真的盛有液體。雖不知那是否是酒,但顯然她這次是要真喝了!

“她”見酒而笑,上前意欲取酒。

然而接下來,令所有看客都驚呼出聲的是,這次!她竟沒有用手端那酒碗!她想幹什麼呢?隻見她兩帶玉袖一甩,纖腰一插,竟俯身直接探身向前,用嘴将那酒碗銜了起來!

而後,她翻身下腰!

竟就這麼把碗中之酒喝了個幹幹淨淨!一滴未灑!飲罷,她又銜着那空酒碗,将其穩穩當當的放回了托盤之中!

如此一連串高難度的動作下來,全場已被驚得霎時無聲。待她起身一抹嘴角,勾嘴一笑,那震耳欲聾的叫好聲這才雷霆一般的在這擂台上空瞬間炸開!久久不息。

壽長生“騰”地一聲從自己位置上站起來,嘴大張着,都忘了合上!心中連連贊歎,老天爺!看了那麼多年戲了,他還從未看過這樣的長生殿!這樣的深宮《夜怨》!這樣的楊貴妃!

就這麼一連三碗……

“她”皆是這般翻身下腰飲下的。

然酒入愁腸,最終卻還是未能解她心中苦悶。三杯飲下,醉意朦胧間她扪心自問:“楊貴妃今宵如夢裡,曾記得你進宮之時,萬歲爺是何等的待你!何等的愛你!到如今,一旦無情,明誇暗棄。難道說從今以後兩分離?”

唱罷,她身子一倒。

宮娥連忙上前扶住她:“娘娘,天色已沉,請駕回宮呐~”

“擺駕~”楊貴妃醉眼惺忪,幽幽道:“去也,去也,回宮去也。惱恨李三郎,竟自把奴撇,撇得奴挨長夜,隻落得冷清清回宮去也……”

宮娥攙着她緩緩退入繡帏間。

步遲遲,醉憨憨。

那醉意卻久久不去,氤氲在這已然落幕的戲台子之上,讓所有看客都與他共飲了一番似的,如癡如醉,醉意酩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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