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樂笙卻似沒有聽出壽長生話中的嘲諷,這次還真就直截了當道:“樂笙想去京城,不知壽公子可以幫我嗎?”
壽長生哼笑一聲,“所以剛剛百老闆是在試圖用一個胡桃換去京城的巨額保金了是嗎?以小博大,百老闆真是好算計啊。”
百樂笙面不改色,“壽公子過獎了。”
壽長生對于他的鎮定尤為不解,“這麼說,壽某在百老闆心目中的形象可不太聰明啊。你就是用這麼小兒科的手段對付我嗎?當我是什麼?一個随随便便就能被你牽着鼻子走的蠢貨?”
百樂笙見壽長生越說越生氣,他卻在他肩頭安慰式的拍了拍,“話别說那麼難聽嘛~如果樂笙知道公子您是如此直爽大方,樂笙也不會費這個勁兒了。”
他甚至沒有絲毫歉意。
壽長生連連點頭,“好好好,那既然如此,百老闆你就不妨猜猜吧。你猜,我會幫你嗎?”
百樂笙不假思索,“樂笙認為會的。”
壽長生瞬間一副滑天下之大稽的表情盯着他,“在你眼裡,我就這樣蠢嗎?”
百樂笙:“不是蠢,是在樂笙看來,壽公子應該是有這樣的長遠發展頭腦的。”
壽長生微怔,“什麼?”
百樂笙:“因為在樂笙看來,壽公子您如果選擇助我紅門一臂之力,對您絕對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壽長生:“此話怎講?”
隻見百樂笙起身,回頭将身體正對着壽長生所卧的軟榻。那架勢,似乎早就準備好了一番話,要就此侃侃而談與壽長生好生交涉一番。
果不其然。
百樂笙:“樂笙聽說……壽公子近日剛接手了一家新店面是嗎?”
此行之前,他竟還查了自己?
壽長生心中微驚。雖未答話,但心中隐約有些明白了他接下來要說什麼。
百樂笙:“樂笙知道,壽家是老字号,宿絲自來是咱們靈州一絕。但自古再好的東西,它的市場價值也總有起起落落漲漲浮浮。再說了,這年頭生意不好做,不僅是布料行、綢緞行,其實大大小小的行當都不好做。如果樂笙估摸的沒錯,壽家綢緞莊近來的生意,應該也遠不如往常紅火了吧?宿絲雖好,但畢竟價格昂貴。如今市場競争如此激烈,多得是比宿絲便宜、料子也說的過去的仿品替代,這樣一來,貴府生意難免受到沖擊。再說了,公子您如今接手的是家新鋪面,這萬事開頭難,壽公子您一定也是曉得的。所以樂笙才說這長遠之計。坦白來說吧,壽公子您若是願意保我紅門上京城,那麼日後樂笙在您家生意上也一定會盡我所能助您一臂之力!”
壽長生愈發失了言語,全程隻呆呆的注視着他那八面玲珑、精明強幹的樣子,心中愈涼。
百樂笙見壽長生不說話,還以為他沒聽懂,于是又繼續喋喋不休的與壽長生交涉着:“壽公子,樂笙的意思是,你我要不要試試合作?您看,您有流動資金,而我有正當紅的名氣。您在資金上扶持我,我也可以在您家生意上替您賣力宣傳。如果需要,以後我們紅門的戲服都找你們訂做可好?如此各取所需,何樂而不為呢?”
壽長生依舊沒有說話,也不知他有沒有在聽,亦或者是喝的太醉了。隻見他先是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而後連做任何反應的力氣都沒有,就頗有些喪氣的重重垂下頭去。
百樂笙瞧着他這樣,以為他對此還是不感興趣,于是便又锲而不舍的說道:“若是您覺得樂笙剛剛說的第一種合作方式您不喜歡,那麼樂笙這裡還有第二種供您選擇~”
“還有第二種?”
壽長生終于開了口。
可他那張原本就哭笑不得的臉一聽到這個,卻變得愈發哭笑不得了。
“是的。”百樂笙卻還在那裡滔滔不絕的說着:“第二種方法簡單來說,就是這筆錢算是您借給我們紅門的。但是您放心,這筆錢我們紅門不會白借。就按市場的利率算,我再給您加五成。雖不能及那些羊羔利那麼高昂,但已是樂笙能負擔起的最高返利了。等順利過了這一難關,樂笙一定會分十二個月連本帶利的歸還給您!如果您覺得太長……八個月?哦不,六個月也成!樂笙一定會還清給您的!您看這樣如何?”
壽長生:“如何?”
百樂笙:“您若信不過我,那咱們字據為證!它日樂笙若是不能如數歸還,您就去官府告我去!樂笙跑不了的~對了,壽公子不是還有個好兄弟在衙門做捕頭嗎?他都能幫您查出史公子八百年前的老黃曆,還怕催不了我的債嗎?”
壽長生已然氣得渾身發抖。
看看吧,你看看他那表情是多麼嚣張!充斥着商人的精明與狡詐!那眼神中顯露出鎮定自若是他十拿九穩的信心,就仿佛已然勝券在握,隻要抛出誘餌,自己就會乖乖上鈎一樣。
“百老闆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啊!”
壽長生終于再也壓制不住胸中的怒氣,拍桌而起。而他卻一動不動,不進不退。就這麼面色沉靜的盯着壽長生,逼迫他就範。
二人就這麼長久對峙。
壽長氣愈發不可思議的看着他,面前的這個人,還真是有備而來啊!看來他在很早以前,或許是自己剛在紅門遇到他的第一天,就已經開始掂量自己值幾斤幾兩,背後的産業是何景況,然後等到自己需要的時候,按碟下菜,擺開籌碼與條件,請君入甕。
還真是蓄謀已久啊!
壽長生死死盯着眼前的這個人,無數個沖動讓他想要上手将他綁了,然後丢進後院的地下室去,讓他受些皮肉之苦,好讓他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和誰講話!目的很簡單,他就想看看他那精明強幹的嘴臉到時候還能說出個什麼花兒來!
狂躁的内心在此時……
甚至出現了一絲奇怪的欲望。
這種可怕的念頭一過腦,就引得他心頭一顫,身體再次無法自控的微微顫抖起來。他知道,那不是因為害怕,而是……興奮。
“哈哈哈……”壽長生忽然大笑出聲,目光又變得異常輕浮浪蕩起來,來來去去的在他周身遊走,上上下下的在他身上留連,“百老闆的法子很不錯,但那都不是壽某想要的。壽某雖是一介商賈,但實際上對做生意并沒有什麼興趣,隻不過是幫家父照看着罷了。什麼長遠發展,什麼商業宏圖,壽某不在乎,也不關心。不過你若真想讓我幫你,壽某倒是可以給你第三種方法。”
百樂笙:“是什麼?”
壽長生:“隻要你今晚留下來。”
這次,輪到百樂笙不言語了。
隻沉默的迎視着壽長生灼熱的目光。
壽長生知道,他現在一定也非常清楚自己腦中那些肮髒的想法,看着他逐漸憤怒到緊促的呼吸,在他的胸膛起起伏伏,壽長生瞬間感覺到無比興奮,無比快樂。
真是一種新奇的體驗。
就連壽長生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居然還有如此衣冠禽獸的一面。而且更可怕的是,他發現自己居然樂在其中。
“小戲子,你是個聰明人,你應該知道爺現在最需要的是什麼吧?”
這次,終于輪到壽長生質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