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樂笙:“有嗎?你今天不是與行煙他們玩挺好的嘛?”
壽長生:“不不不,除了那個行煙小倌,你不覺得……那些孩子他們一開始好像都很怕我嗎?”
百樂笙:“你多心了。這些孩子年紀還小,見到生人,是會有些拘謹的。”
然而壽長生一回想起他們一開始看自己的眼神,就止不住的困惑,“就隻是拘謹嗎?”
百樂笙卻十分肯定道:“是的,他們隻是有些怕生人,久了就好了。”
壽長生也隻能将信将疑道:“的确,的确……後來他們的确就好多了。”
可一擡頭,他卻又忽然反應過來什麼似的瞅着那百樂笙道:“哦!我知道了!該不會是你在外面挑唆我什麼壞話吧?把我講成一個可怕的衣冠禽獸,這才讓他們怕了我吧?”
百樂笙坐在床邊,低頭瞅着他笑道:“你不是嗎?”
壽長生當時正枕着手臂平躺着看他。見他如此說,也就幹脆擺出一副浮浪的态度回敬他道:“是啊,我是啊~怎麼?你還想見識見識?”
百樂笙微微俯下身,垂下的頭愈低,“喲~可厲害了啊~還見識見識?你今兒又能耐了是吧?”
壽長生懶洋洋的沖他笑,還就喜歡這麼胡說八道的與他犟道:“那你可錯了。爺可不是今兒個能耐,爺是一直都很有能耐~”
百樂笙笑,“怎麼個能耐法?”
壽長生膽子愈發肥了:“你真想知道?”
百樂笙見他這樣得瑟,就用手指連連戳着他的胸口道:“壽長生,你今兒個可沒喝酒啊~說話可留點神~别一會兒都沒得借口去圓!”
壽長生一把捉住他那手指,抵在自己心頭道:“百樂笙,今兒個爺可沒想圓~”
百樂笙嗤笑一聲,試圖抽出自己的手指,“差不多行了,還想再挨兩拳是不是?”
可壽長生就是不松手:“想啊,請樂笙兄賞拳,壽某樂在其中~”
百樂笙白他一眼:“還沒完了?行了,你既然一句正經話沒有,我就要回去了。”
壽長生得意的笑,獲勝了似的,“怎麼?樂笙兄你這是怕了?想逃?”
百樂笙一臉不屑:“怕?我能怕你?”
壽長生:“你既不怕,那急着走什麼?”
百樂笙:“我那是怕你下不來台!”
壽長生“嚯”地一聲,立即更正道:“笑話,下不來台不至于,下不來床那才叫可怕!”
百樂笙:“你不敢。”
壽長生:“你看我敢不敢?”
壽長生這人最受不得激,一聽他這樣說,直接玩鬧式的把他往自己身上一拉:“依我看呐,你現在這麼防着我,就是自己心裡有鬼!以前小時候我爹媽不讓你來我房間,你還偷摸着來呢,現在卻總急着要走,你說你是不是自己心裡有鬼?”
百樂笙被他這樣一拽,瞬間來了火 ,“都說之前的事我不記得了!我心裡能有什麼鬼?你也不聽聽你自己剛剛說的是什麼話!下不來床是吧?好,我讓你下不來床!我讓你下不來床!”
于是他直接左右開弓,罵罵咧咧的開始對壽長生大打出手。壽長生哎喲哎喲叫着:“百老闆饒命!”,滿床亂爬。
兩人好一陣打鬧。
最終還是壽長生捂着胸口吃痛的叫了一聲,那百樂笙才停手。
“怎麼了!”百樂笙緊張的試圖上手拉開他的衣服查看:“沒事吧!扯到傷口了嘛!”
壽長生捂着衣襟縮在床角,一副受氣小媳婦的模樣假意哭哭啼啼道:“百樂笙你好狠的心啊!爺都受了那麼重的傷了,你還打我那麼重!”
百樂笙見他沒事,直接小臉一撂道:“該!你這厮就是皮癢癢!欠打!”
說完他就氣的直接起身走了。
壽長生知道他今天都忙了一整天,也沒有再攔,邊笑邊道:“既然熬不住就早點休息吧,百老闆~明兒個還要去綢緞莊呢,你可别忘了~”
“睡你的吧!”
聽到門“砰”地一聲關上,壽長生倒在床上笑得來回打滾兒。興許是笑太厲害了,最後還真覺得傷口那有點疼了,這才讓他逐漸消停了下來。可一旦回想起剛剛那百樂笙氣呼呼的表情,他就會又忍不住想笑。最後他将頭埋進被窩裡,這才終于逐漸有了些困意,好不容易睡着了。
【13】
睡是睡,但夢很淺。
明明與他約好了次日午後才去綢緞莊,可壽長生第二天清晨就醒來了。
醒來後,他一個人在床榻上靜靜坐了許久。看着窗外從一片漆黑到陽光明媚,這讓他第一次切實感覺到時間在流逝……流逝的如此之慢,又如此之快!他既希望能快些再見到百樂笙,又怕太快見到他。他甚至有些享受這種等待的感覺。因為一旦見到他,時間就會變得稍縱即逝,不知不覺,就又糊裡糊塗過了一天。
約莫巳時。
噼裡啪啦的鞭炮聲忽然響了起來。
壽長生連忙翻身下床。
推窗一看,果然是滿堂紅。
不僅是紅門這邊,整個千燈鎮此時都在熱熱鬧鬧的放鞭炮。待這大年初一的“開門炮”放完,整個千燈鎮的大街小巷都鋪滿了紅色碎屑,福煙漫天,看起來喜慶極了!
壽長生樂呵呵的看着,心想這好日子正是置辦新衣的好日子。既然昨天都答應了百樂笙要帶他去自家綢緞莊選購宿絲絲料,不如就趁此時機給班子裡的孩子們每人都定做一套新衣……他正這麼想着,這時聽到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随即就是敲門聲。
“爺,您醒了嗎?”
原來是王富貴來了。
壽長生:“進來吧。”
王富貴進來後,将昨日的賬本遞給他,嘴裡一個勁兒的念叨:“爺,這大過年的,您打算什麼時候回去啊?您這年夜飯也不回家吃,大年初一也不回去一趟,您不會是打算一直住這兒了吧?”
壽長生卻隻顧低頭看賬本,嘴裡敷衍道:“不急、不急……”
他是不急,但那王富貴卻急得很:“可您一直待在人家這裡也不是個事兒啊,小的是怕他們不好好照顧您,您看您這傷……”
“那不會~”壽長生卻一臉得意的笑道:“如今呐,可是百老闆親自來照顧爺~照顧的可體貼可周到了呢~這你不用操心~”
王富貴:“就是他照顧您我才不放心的呢!您看您之前與他鬧得多不愉快,他如今怎麼可能會盡心盡力的照顧你嘛?”
壽長生笑容愈發得意,“你不懂~”
王富貴:“我是不懂!明明咱家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您,您還偏偏要來人家這兒讨嫌!您這簡直是自找罪受嘛……”
壽長生還是那句:“你不懂~”
王富貴:“可您要是老是不回去,小的這顆心就總是七上八下的,晚上都睡不安生,您就當心疼心疼小的,趕緊回去吧!”
壽長生:“不回不回~這大過年的,家裡冷冷清清,我回去有什麼意思?不回不回。”
王富貴:“那要不……小的也住進來陪您吧?”
“不行不行,”壽長生卻一口拒絕:“我這邊已經夠給人家添麻煩了,你再來算怎麼回事?不行,你不許來!”
“原來你也知道自己是個麻煩啊……”王富貴小聲嘀咕。
壽長生:“什麼?”
王富貴:“沒沒沒……”
壽長生白了他一眼,垂頭繼續看賬本,可越看眉頭皺的越緊,“最近,店裡的生意這麼差嗎?”
王富貴點點頭:“最近行情是不大好,德祥說店裡每天從早到晚都來不了幾個人,可能是臨近年關的緣故吧。”
壽長生:“可這也太差了吧?從月初到現在,居然才售出十幾匹?這怎麼可能呢?臨近年關不應該是家家戶戶置辦新衣的時候嗎?怎麼會反而如此冷清呢?”
王富貴:“興許……是因為咱這是新店面,大家還不知道吧?”
壽長生搖搖頭:“那也不可能隻有這麼十幾匹,你當爺是第一次做這營生嗎?就這麼點,扣去七七八八,用來繳下月的地契租金都不夠!”
“是啊,”王富貴也憂心道:“而且……咱可還欠着賬上好些銀子呢。”
壽長生:“你派去杭州府取銀子的人呢?都那麼多天了,還沒回來嗎?”
王富貴:“我也正奇怪呢,可就是一直都聯系不上他。”
壽長生:“什麼!聯系不上?”
王富貴:“或許是路上什麼事耽擱了……”
“長生哥哥!!!”
王富貴這邊正說着,卻聽門口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随後就看見那曲平兒破門而入,一路小跑的沖了進來。
“你怎麼了?這麼慌慌張張的。”
壽長生笑:“你這是搶着頭份來給我拜年,怕壓歲錢都領光了是嗎?”
卻見那曲平兒不似玩笑,還帶着哭腔道:“長生哥哥,你……能不能跟我出來一下?”
壽長生:“去哪裡?”
那曲平兒卻側頭看了看那壽長生旁邊的王富貴,沒有說話。
壽長生看出她是真的有事,于是也就沒再多問。立馬從床上下來,随便披了件衣服就對她說道:“好,你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