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的爺!您就饒了我這次成不?”
話說那天給小倌們挨個檢查過身體之後,擡頭已是日近午時。百樂笙大步離開教場,壽長生一路緊追其後,不停讨饒。隻因方才給那些小倌看傷時他又堅持叫了自家的郎中,而且還不顧勸阻的給班子裡每個孩子都看診了一遍。
結果自然是一切正常。
除了小秋官身上的傷嚴重些,其它小倌都是好端端的,頂多幾道尋常的戒闆印,并沒有小秋官那身傷那般誇張。
而小秋官的傷情後經詢問,原來是前不久武管事教他們耍花槍時,不小心磕磕碰碰傷到的。後來一問小秋官,他也确實是點了頭。
于是一切水落石出之後——
百樂笙頭也不回的推門而出:“我就知道,壽公子您其實打心眼裡根本就不信任我,既然如此,您還待在我這裡做什麼?”
壽長生連忙追上去解釋:“樂笙你誤會了,你别走那麼快,有些事咱坐下來聊聊好嗎?”
百樂笙一步不停:“别,您還是去玉成那邊坐坐吧,他那邊的孩子可個個都是寶貝疙瘩,從來是不打不罵當祖宗似得供着。想必您要是去了,可比在我這舒心多了。萬老闆他也一定會好好招待您的,您想聊什麼都成~”
壽長生一聽他這話頭頗有些不對:“瞧你這話說的,我和他聊的着嗎?”
百樂笙:“喲,怎麼聊不着?你倆今天早上不是聊的挺投緣的嘛?若是我沒有回來,你們這會兒應該還在聊着吧?”
“冤枉啊!”
壽長生試圖狡辯:“你哪裡就看出我與他投緣了?不過就是順路多說了兩句話……”
百樂笙:“是啊,順路多說了兩句話,然後再順路把我這裡的人通通都查了個底朝天,如何?壽公子查到您想要的了嗎?”
壽長生:“誰查你了?我叫來的是大夫,又不是捕快,你瞎說什麼呢?”
百樂笙:“我在說什麼你清楚的很,懷疑就懷疑吧,您這又不是第一次了。”
“誰懷疑你了?”
壽長生簡直百口莫辯:“是是是!我承認,你和萬老闆在那打啞謎時,我心裡……是曾經起疑過。可在那之後,我有就此事再追問過你一句嗎?我可是什麼都沒說啊!!!”
百樂笙點點頭:“是,你是沒問,你是沒說,可你是直接挨個檢查啊。我這裡的人你都信不過,還非要大老遠的叫外面的大夫來查。怎麼樣?現在查清楚了?滿意了?”
“我、我我……”
壽長生吞吞吐吐,欲辯無詞。
“行了行了。”
百樂笙可懶得與他掰扯:“我可沒時間與您分辨這些,您要是還不滿意,您就留在這兒繼續查吧,我可要走了。”
壽長生一愣:“走?你要上哪兒去啊?”
百樂笙不再搭理他。
回身沖着院内一幹人等揚手招呼一聲:“好了,天色也不早了!出發吧!”
随後一大班子人就随着他朝教場外走去。
“诶?你們上哪兒去啊?等等我!”
壽長生一臉茫然的站在原地,随後立即追将上去:“咱們不是說好了要去綢緞莊的嗎?昨天既然沒去成,那麼咱們就今天去吧?”
百樂笙不吭聲,隻顧着往前走。
可任憑他在前面走的多麼快,那個壽長生都像個跟屁蟲似的,甩也甩不掉,很是讨厭。
百樂笙有些煩了:“您跟着我做什麼?今兒個可是大年初二,我們下午是要去天門關上香拜廟祭财神的,誰有空跟你去綢緞莊啊?多謝壽公子一片心意,這事還是算了吧,您請回吧。”
“别算了啊!”
壽長生先是相攔,而後又後知後覺的一拍腦袋道:“呀!是了是了!你不說我都忘了!今天的确是祭财神的日子,那我也要去!綢緞莊咱改天再去也行。走走走,一起去祭财神去!”
“您也需要祭财神?”
百樂笙哼笑一聲:“多少人想直接去拜您都說不準兒呢!您還是回您府上待着吧,說不準兒一會就有人主動登門叩拜你去了。”
壽長生一想也是:“這倒是真有可能!你瞧瞧人家!人家那都是上門迎财神都來不及呢,百老闆您怎麼還帶往外轟的呢?你就真不怕哪一天,爺被别家拉攏走了嗎?”
百樂笙:“怕有什麼用?該是我的,早晚都是我的。不該是我的,攔也攔不住。”
“嚯,你倒是心大。”
壽長生頗有些不是滋味的說着:“怪不得我昨日出去了那麼久,回來你問都不帶問一句的……”
百樂笙笑笑:“這有什麼好問的?咱們這一行的規矩,主顧的事兒啊,少多嘴,少打聽。”
“什麼?”
壽長生原本還隻是對他無所謂的态度頗有些難過。可一聽這個,他才瞬間明白過來:“時至今日,原來你還把我當成主顧啊?”
百樂笙眉峰微揚,茫然道:“不然呢?”
“好好好,原來如此。”
壽長生連連點頭,“那既然是主顧,你如此掉以輕心,對爺的行蹤不聞不問,爺要是下次擂台去給别家捧場子,你也無所謂嗎?”
百樂笙不答反問:“您會嗎?”
壽長生可不想被他看輕了。見他終于有了些反應,就立刻與他吹噓道:“那可說不準~畢竟如今擂台勝負未定,别家戲班尚且虎視眈眈。要知道在這千燈鎮一條街,除了你百老闆不太待見爺,爺在别人那裡可都是搶手的香饽饽~”
“喲,是嘛~”
百樂笙樂了,神情卻沒有一絲緊張,反倒一臉嘲弄的咯咯咯笑起來:“那您這香饽饽以後出門可得小心點,别哪天被這千燈鎮的豺狼虎豹生吞活剝吃幹抹淨,最後連個渣子都不剩~”
壽長生見他笑成這樣,愈發來氣了,“百樂笙!爺可告訴你!爺昨日去的可是慶喜班!”
“喲~可不得了~”
百樂笙聽後卻笑得更厲害了:“那您膽子挺大的呀,人家昨天沒有用大棍子把你打出去嗎?”
壽長生:“當然沒有~如今慶喜的大當家金海容可是個通情達理的妙人,對爺可溫柔!可熱情呢!原本他還想留爺晚上吃飯呢~”
百樂笙:“喲,是嘛?”
壽長生哼地一聲:“怎麼樣?怕了吧?”
百樂笙點點頭。
可一擡眸,嘴角卻勾起一抹不屑的笑:“那又如何?任他再溫柔再熱情,你壽大公子現在不還是死賴在我這兒,趕都趕不走嗎?”
“嘿!”
壽長生怒極反笑:“好你個百樂笙啊,你這是料定了已經拿住我了是吧?”
“我可沒有拿你啊~你可别亂說!”
百樂笙兩手一攤,一臉無辜:“我甚至連手指頭都沒動一下~某些人呐,就非要跟着我走,我能有什麼辦法?”
“嘿!你這厮簡直是……”
壽長生簡直氣得想要吐血。
一時沒忍住又想上手掐他脖子。可剛一上手,就聽到正對面傳來一個尴尬聲音——
“喲,二位這是在幹什麼呢?好興緻啊……”
扭頭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