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省解放軍醫院高級病房。
軍醫少校董紹江手握檢查報告翻來覆去地看,最終目視在病房陽台上做俯卧撐的顧聞山。
他打着赤膊,全身隻有一條病号褲。背部寬闊厚實,溝壑突兀,随着肌肉運動上下起伏,像是完美且兇狠的獵豹。
這幾日,顧聞山夢到的輕浮景象,荒唐又迷亂。夢中的年輕女人控訴他拿走了她的東西,如泣如訴地要他還回去。
這讓顧聞山一度以為自己在夢中侵染了女人的貞操,可他知道自己并非見色起意的人。
“影像報告裡并沒有發現子彈或者彈傷痕迹,你确定你中了三槍?”
董紹江從京市中央軍醫院被緊急調過來,直升飛機的眩暈感不至于讓他連一份傷情報告都看不清楚。
記得昨天這邊火急火燎地催促他帶人過來救治,一問不得了,大名鼎鼎的顧團長面對敵特的圍剿身負重傷,命懸一線...
“一百九十八、一百九十九、兩百——”單手做完兩百個俯卧撐,顧聞山将将壓下旖旎夢中惹出的那團燥火。
警衛員遞給他毛巾,他随意在脖頸和上半身上擦了擦:“我跟王主任他們說過許多次,我沒中槍,身上的血迹不是我的。他們非要小題大做将你大老遠請過來,這個人情我記下了。”
“放屁,給你哭喪的那幫戰士都瞎了啊?”
“那你看我像中槍嗎?”顧聞山的話成功讓董紹江啞然。戰士們不可能說謊,顧聞山也不能說謊。
董紹江讓其他醫護人員退到外面,裡裡外外又親自将顧聞山檢查一遍,這才放心地拍了拍他精壯的後背:
“我不糾纏這件事,老顧,今年能回京區嗎?伯母已經陪着你在老家待了兩年,論理你也應該調回去了。再不調回去,信不信她給你找個本地對象?”
“信,我太信了。”顧聞山穿上背心坐在沙發上,人模狗樣地端着茶杯抿了口,心煩地說:“我就不能将自己奉獻給革命事業?”
董紹江作為顧聞山的兒時玩伴,說話無所顧忌:“革命事業也需要革命伴侶一起走嘛。”
顧聞山笑道:“老董,你這次來帶着任務?”
董紹江坦然地說:“為了救你。”
顧聞山罵道:“為了催婚!我爸還是我媽給你許好處了?”
董紹江小顧聞山兩歲,是顧家雙親嘴裡别人家的孩子。哪怕處處不如顧聞山,但就沖服從組織安排,英年早婚,生有一女這一點,讓顧聞山每次回京都要被拿來比較。
董紹江的确拿了好處。顧聞山父親身居高位,在京區是響當當的大人物。董紹江給京區醫院申請的先進儀器還得過顧司令的手批準呢。
“你如今都二十七了。等我像你這麼大,你侄女都幼兒園大班畢業了。”董紹江說來頭疼:“你上次把蔣老參謀長家的千金拒絕的太幹脆,你倒好,拒絕完回到地方軍區,她找不到你的茬兒成天找我的茬兒。”
董紹江為了表示他的悲憤,特地頓了頓語氣。
顧聞山是個混不吝的角色,壓根兒沒把這點事放在心上:“然後呢?”
董紹江跟顧聞山一個大院長大的,倒不至于被人欺辱上,反正是鬧心。
他幹脆也不繞圈子了,将兜裡揣着的一摞照片放在顧聞山的病床上。
顧聞山看也不看,抓起适齡女同志的照片扯着董紹江的口袋重新塞了回去:“别說這是組織安排的,對女同志也太不尊重了。我拒絕這種形式的相親。”
“你也太無趣了,一闆一眼有什麼意思,這輩子恐怕連女人的耳光都挨不到。”
顧聞山驚愕地說:“你跟弟妹玩這麼大?”
“你啊還不知道女人的巴掌香。”
顧聞山嗤笑地說:“我隻知道挨巴掌的賤。”
董紹江無奈拍了拍兜說:“那行吧,回頭你媽肯定還要找你催婚,你自己看着辦吧。對了,身體要是有任何不舒服及時到醫院檢查。”
顧聞山将他送走後,站在陽台上眺望遠方許久。
他身上的傷詭異般好了,這件事一定要保密。至于這些天來夜夜出現在他夢境中的年輕女人,他知道是她救了他。
他幾次三番想要嘗試看到對方的面容,可都以失敗告終。
顧聞山意志力并不薄弱,可腦子裡又不受控制地想起年輕女人的窈窕身姿。
進行一天的活動後,誰能料想到夜晚的睡夢中她再一次踩着貓一般的步伐,輕輕柔柔的走到他面前。
像是要他到底睡沒睡着,女人的呼吸湧在他的臉上,讓顧聞山裝不下去了。
顧聞山一把抓住女人的胳膊,食指和拇指捏住她的臉頰迫使她直視他,可即便這樣,女人的臉孔還是一團迷霧。
“你是誰?讓我還什麼?”
“疼——”一聲嬌滴滴的呼喊,讓顧聞山忙松開指尖。而倆人距離太近,他能明顯感覺到女人呼吸中的香氣,鑽入他的鼻腔,麻木他的神經。
顧聞山起身将女人抵在床邊的牆上,對方又說了同樣的話:“我的花露,你吃了我的花露,還給我。”
“你的...花露?我沒要過。”這樣的話引人想入非非,顧聞山失神間像是沒有骨頭的香軟女人從他懷裡溜走。
仿佛不喜歡走路,她扭着腰、擺着胯,像是故意勾引人似得羞惱地瞪了他一眼:“怎麼沒要,是我喂你的。”
顧聞山呼吸有些重,他想要追過去,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年輕女人嬌惱地說:“你在哪兒?”
顧聞山骨子裡都是警惕,他搖搖頭,不打算說實話。
這樣的動作再次惹惱了年輕女人,沖上來報複地推向他的胸膛,誰知反被顧聞山攥住纖細的手腕拉到懷裡。
“啊!”年輕女人跌撞在結實的胸膛上,想要抽回手,他就是不放。
你來我往中,顧聞山臉上發出一聲脆響:“啪!”
顧聞山愣住了。
居然挨巴掌了?
“我一定會找到你。”年輕女人抽回手如釋重負,原地轉了一圈變化為缥缈的青煙消失了。
片刻後,顧聞山醒來。
在黑暗中幽幽地捂着臉頰,臉黑的像是要去捉拿小妖精的鐘馗大師。
隻是空氣裡彌漫的香甜氣息。
顧聞山忍不住摩挲着掌心滑嫩的觸感,剛剛掐的會不會太重了?她臉上會有指痕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