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國政見衆人都圍在“曹香琴”身邊,驚歎她不尋常的面貌同時,憎惡她的紅顔禍水。
“還請諸位同志們在外面等候,我要單獨跟受害人談話。”
等一幫人出去,他站起來,先倒了杯茶葉梗子水放在桌子上,指了指對面的椅子說:“曹同志,請坐。”
香栀頭一次正式與領導談話,坐在椅子上雙腿并攏,小手規規矩矩按在膝蓋上。
徐國政直視她的臉怔愣了一下,清咳了聲說:“曹同志,咱們先把蔣磊的事放一邊,我就問你,你是縣裡戶口,想不想嫁到省城去拿省城的糧本?”
不是處理問題嗎?怎麼又放到一邊去?
香栀對戶口沒多大興趣,徐國政滔滔不絕地說省城戶口多好,讓她想起野山櫻說的“人販子”。
天殺的“人販子”以各種手段利誘女人和孩童販賣,要不是“人販子”,那肯定是“拉皮條”的!
她這樣想也是這樣問:“說得這麼多好處,但我知道天上不會掉餡餅。你非勸我去省城,難不成你是拉皮條的?”
這話正中紅心!
徐國政見色起意,轉念間想要将“曹香琴”嫁到省城某位有背景的人家做續弦。她又漂亮看起來又沒多少頭腦,正好拿捏。
但是被她說出來味道又變了,也許主意根本就是馊的。他比蔣磊更加惡劣。
徐國政“做工作”不成,反被臊,氣得拍桌子說:“你要是這樣,是不是不想回城了?”
又是這句話。
香栀揉了揉被震得耳朵,小花妖施施然地說:“壞人類。”
壞人就壞人,壞人類是個什麼詞兒?
“你隻要不追究蔣磊的事,我給你十塊錢。”
香栀搖搖頭:“我不需要錢。”
“五十元!”
“我真不需要錢。”
徐國政怒道:“你還想不想處理問題了?”
香栀覺得他渾身散發着惡臭,起身要走。
徐國政叫不住她,在後面喊道:“你信不信我半根手指頭就能弄死你?”
徐國政比劃出來的是他斷了半截的小拇指,他滿臉猙獰地說:“你要是出了這個門,我肯定要把你收拾掉。”
他太知道蔣磊這件事的後果會多大,國家正在嚴打,有的對女同志吹個口哨都能被抓緊去關押半年。他偷看人家洗澡還被抓包,沒個三五年出不來。
關鍵是進去了以後再出來,整個人生完蛋了啊。
香栀對他的話置之不理,其實這樣的态度還有淵源在裡頭。她多年前山上見到過徐國政,那時候徐國政就不是個好人類。他那半截手指頭怎麼沒的,她清楚。
吳大哥忙進到辦公室幫香栀說好話,讓其他人都先回去。
尤秀跟着香栀往回走,擔憂地頻頻回頭:“姓徐的就不是好東西,我總覺得他們要動手腳,你最近别一個人出門,得讓我陪着才行。”
香栀應了一聲,忽然感歎地說:“我還以為漂亮是最重要的呢。”
尤秀猝不及防被她逗笑了:“這年頭第一件事是吃飽飯,其他的都要往後排。不過漂亮有時候的确是種資本。”
香栀摸了摸臉頰,瞬間回憶起被男人掐着的事,她忿忿不平地說:“引來這麼多麻煩事,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尤秀還以為她說的是蔣磊與徐國政他們,點頭說:“可不是麼。哎...對了,有人托我問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尤秀願意答應問,也是想着要是“曹香琴”有喜歡的人,自己也能理所當然幫忙拒絕其他男人的示好。
可惜香栀搖搖頭,她還沒碰到讓她喜歡的雄性人類,倒是人類雌性,例如尤秀和幫她說話的幾位女知青,她都喜歡呢。
尤秀歎口氣,挽着香栀的胳膊順着坡往煙霞村走。她們身後還跟着其他知青,聞言有女知青問:“曹同志,你跟我們說說你想要什麼樣的對象?”
這話是在女知青一圈裡問的,誰知道離她們幾步開外的男知青們像是長了驢耳朵,推搡着到附近,也想聽聽十裡八鄉最漂亮的知青喜歡什麼樣的。
香栀不知道是這個意思,她回憶着壓倒花枝的男人,描述着說:“長得好看、要有力氣、還得愛幹淨。”
用小花妖的語言可以一一對應:食物美觀,肉質勁道,沒馊味。
嘿。
她每說一點,就有男知青對照着自己看,三四句話淘汰不少人。
香栀最後又說:“穿綠衣服,有口袋的。”哪有嬌花不愛綠葉的呢。
那個男人渾身上下就綠衣服好看,可惜被血浸透了。
可這話從她嘴裡說出來,聽得人自然換了滋味,想到的是她眼界太高,說來說去要得居然是穿綠衣服的軍官。
尤秀豎起大拇指:“不愧是你。”
香栀笑了笑說:“我可挑了呢。”
她每次挑食都會被野山櫻和紅果數落,因為沒有合适的,她一直沒吃過人。
尤秀點頭說:“挑點好,你配得上。”
香栀驕傲地揚起下巴,脆生生地說:“對!”她們花屆有句話,養好自己也是普度衆生。她自然要對自己好。
回到知青宿舍,到了晚間吳大哥讪讪地過來跟她們說:“處理結果還沒出來...市知青局的領導要下來,徐主任因此推脫,想要等他們檢查完再處理,免得影響咱們大隊年底的評比。”
吳大哥欲言又止地看向香栀,歎口氣說:“你考慮好要不要追究下去,他不是個善罷甘休的人。”
要不然徐國政不是本地人還能混到副主任,就是個不計後果鑽研的人,得罪他的人都沒好果子吃。
尤秀翻了個白眼跟香栀蛐蛐道:“難怪他媳婦跟别的男人跑了,看來他是想跟咱們耗到底,誰知道會使什麼陰招。”
香栀歪歪頭,記起那年看到徐國政在山中扛着鐵鍬挖坑的畫面,小聲說:“也許他媳婦并沒有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