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那個時候都沉浸在對未來的美好憧憬中，忽略了張牙舞爪的現實因素。

也忘記了沈聿清這樣的身份，他這個人，他的情意其實都是會害人的。

“我也不喜歡周家，我想要帶着小玲一起走。”聞餘說。

“好啊。”沈聿清笑了笑就在聞餘的額頭上落下了一個吻。

……

吃過午飯聞餘幫陳伯給院子裡的花澆水，突然側方被陰影籠罩，聞餘沒有轉頭，很認真地澆水。

“最近還好嗎。”是熟悉的溫潤聲音和清淡的松木香。

“挺好的。”聞餘低垂着眉眼回答，并不看沈聿清。

沈聿清看着聞餘清瘦的身型，風輕輕吹起的時候衣袂翻飛，能隐約看到白皙瘦削的半截腰身。

想說的話有很多，在聽到訂婚宴上傅谌标記了聞餘的時候沈聿清就知道一切都在往一個崩壞的方向疾馳狂奔，他也清楚地明白了他根本就什麼都做不了。

“小魚……”沈聿清叫他，就像是過去的無數次叫他一樣。

聞餘輕輕“嗯”了一聲算作回應。

“你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會帶你走的，我帶你走。”沈聿清抓住聞餘纖細的手腕，他說的平靜，但是聞餘能感受到他在發抖。

聞餘沉默片刻，側過臉去看他。

聞餘沒有嘲笑沈聿清的瘋話，他隻是平靜地看着沈聿清說，語氣沒什麼起伏：“聿清哥，我其實給過你機會的。”

“我最無助的時候，我有找過你的。”

那個時候程小玲的病需要錢，聞餘厚着臉皮來找過沈聿清。

聞餘最後得到的是沈婉君的兩個耳光和一通辱罵還有沈聿清要訂婚了的消息，他在院子裡和二樓的沈聿清四目相對。

程小玲的病耽擱不得，聞餘沒有别的人可以求了，他答應了沈雅芝的提議。

沈聿清的心髒傳來了一陣刺痛：“對不起，對不起小魚……”

聞餘剛開始是有些怨恨沈聿清的，但是很快他就想開了，沈聿清本來就和自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是自己太異想天開了。

他不怪沈聿清的，他隻怪自己太天真了，他怎麼可以把自己糟糕的人生的希望寄托在沈聿清身上。

聞餘現在都在後怕，自己居然會産生這種依靠别人的想法，還好他之前雖然很天真，但是反思歸納錯題的能力很不錯，他不會再犯同一種錯誤了。

“你不用和我道歉的。”聞餘突然笑了，好像有點難為情的樣子，“沒有我求人幫忙，人家沒幫就要道歉的道理，本來就是我自己的事情，我當時不該打擾你的，給你造成困擾了，對不起啊，聿清哥。”

聞餘這話無異于在誅沈聿清的心，也是在否認他們之前的感情。

聞餘大多數的時候都是很平靜的，也是很好說話的。

他早就已經習慣用這種漠視的方式去面對生活給予他的一切苦楚，這是來自于生物本能的一種自我保護，聞餘是不能過多去思考為什麼的，不然他就無法繼續活下去。

“别這樣，小魚。”沈聿清受不了聞餘這樣，“你别這樣，我喜歡你，我一直喜歡你，你不要說這種話。”

“還沒有當面祝福你呢，聿清哥。訂婚快樂，你和程小姐真的很般配，祝你們幸福。”聞餘嘴角綻放了一個看起來特别真心實意的笑容，如果不是他的表情太過冰冷的話。

“過去的事情就别再提了好嗎。”聞餘将手腕從沈聿清手中抽出，不打算繼續和沈聿清在這兒追憶過去了。

沈聿清從背後抱住聞餘，聞餘其實都沒有掙紮，他卻抱得很緊，像是想要把聞餘融進自己的身體裡一樣。

“那個時候母親說隻要和程心悠訂婚就給你錢，我知道你需要錢，我沒辦法，小魚我那個時候隻能答應她。我沒想到你會去找小姨，她居然讓你做腺體移植手術。”沈聿清有些慌張地又将聞餘抱的更緊，“都怪我，小魚，是我沒用，讓你為了湊錢做這種手術。”

“程心悠也有自己喜歡的人，我們說好了之後誰也不管誰。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都喜歡你，别說是劣等Omega了，你就算是Beta我也喜歡你。我們還和以前一樣好不好？小魚，你也喜歡我的對不對？”

“你不是一直想離開周家嗎，我帶你走，我帶你走。小魚，你給我一點時間，我會安排好一切的好不好，你等等我。”沈聿清的語氣染上了哀求的意味，人前遊刃有餘，克己複禮的傅家大少爺居然會露出這樣的驚恐的表情和這麼可憐卑微的語氣，這要讓别人見到這一幕一定會大跌眼鏡。

“聿清哥，你不用這樣的。”聞餘說，“以前是我沒有想明白，就算當不成戀人咱們也還可以當家人的。”

“我不是和傅谌訂婚了嗎，以後咱們可能真的就是一家人了。”聞餘掙開沈聿清的懷抱，他轉身看着沈聿清，笑意盈盈的，“你不知道，我現在和傅谌睡一間房，要是他的病需要完全标記的話，沒準兒我還真的就要嫁給他了，還要為傅家開枝散葉。”

“到時候孩子還要叫你大伯的。”沈聿清喜歡追憶過去，聞餘就和他暢想一下未來。

聞餘的每一句話對于沈聿清來說像是一把銳利的劍，直直刺入沈聿清的心髒，每一個字都仿若蘸了毒，從他口中吐出時都帶着冰冷的惡意。

偏偏聞餘還是這樣平靜的面帶微笑地對他說出來，這是最惡毒的報複。

沈聿清隻要順着聞餘的話語想到他描繪的畫面，痛意就蔓延全身，沈聿清的眼眶瞬間就紅了，喉嚨也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了一樣，沈聿清看着聞餘，半晌說不出話來。

聞餘卻隔着窗戶和室内的傅谌對上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