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餘打開相冊，裡面是他的照片。很多照片都是抓拍，有他在教室寫作業的時刻，有他在安靜看書的時候，有他在竹筏上被水濺到的瞬間，還有他在跑道上沖向終點的刹那。

聞餘都不知道傅谌是什麼時候怕的。

每一張照片上都标注好了時間。

聞餘想起之前在傅谌外公家的圖書館裡看到的傅谌的那些照片，那個時候他好像說了一句“真好”，傅谌就說以後幫他記錄，聞餘以為傅谌隻是随便一說，沒想到他真的一直有在幫自己記錄。

是的，就像是聞餘那個時候在傅谌的個人圖書館裡說的，這些瞬間的記錄不需要很多錢，但是需要很多愛。

聞餘翻着這本相冊，看到傅谌鏡頭下的自己，定格的畫面裡的他是溫和恬靜的，被歲月善待了很多年的模樣。

聞餘覺得或許是自己太自作多情，他在這一刻大膽地想，傅谌應該是很喜歡自己的吧。

聞餘喃喃道：“拍的真好。”

傅谌似乎對這本相冊還不太滿意：“照片不夠，就差最後一張就裝滿了。”

聞餘笑着說：“不完美也是一種完美。”

16個禮物拆完了，聞餘在找到前幾個的時候就意識到這應該是傅谌給過去的自己一并送上的禮物。

但是聞餘找了很久也隻找到了16個，自己今天是滿18歲，按照這個邏輯應該是還有兩個的。

“17歲和18歲是什麼呢？”聞餘好奇地問。

傅谌在電話那頭輕笑了一聲，然後說：“你和我說過17歲的時候你的養母生病了，所以17歲的聞餘最大的願望是......”

聞餘剛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後知後覺理解了傅谌話裡的意思，大腦空白了一瞬間旋即就像是有一道煙花在腦海裡升騰一般，整個腦海炸開一陣巨大的狂喜。

“你的意思是不是......”聞餘的聲音都開始顫抖，因為太過激動，身體也無可避免地細微抖動着。

傅谌：“對，就是你想那個意思。我找到捐贈者了。”

電話那頭頓時安靜了下來，聞餘被巨大的驚喜砸暈了，愣在原地一動不動，很快傅谌聽到了微小的啜泣聲。

傅谌說：“這是好事，别哭了。”

聞餘沉浸在巨大的喜悅裡，因此沒有注意電話那頭傳來了一些“哒哒哒”的聲音，聞餘平複了一下心緒，還是難免哽咽：“嗯......”

聞餘又說：“你什麼時候回來啊？”他現在真的很想要見到傅谌。

聞餘話音剛落，卧室的門被敲響。

聞餘打開門，看到傅谌端着一碗面出現在自己面前。

“您的18歲生日禮物已送達，”傅谌笑了笑，把面遞到聞餘面前，“請簽收。”

聞餘接過碗，哭過的眼睛看起來波光漣漣，好不可憐。

聽到這人哭是一回事，看到又是另一回事，傅谌忍不住擦了擦聞餘的眼角：“好了，不是說不哭了嗎。眼淚是珍珠啊。”

聞餘破涕而笑，他看着手裡的長壽面問：“這是你做的嗎。”

傅谌挑了挑眉：“正是在下。”然後拉着聞餘坐到桌子上，把筷子放到他手裡：“快嘗嘗。”

聞餘就埋頭吃了一口，聞餘手上的筷子頓住，他擡頭看着傅谌。

這個味道......和程小玲過去給他做的一模一樣。

“真的是你做的嗎？”聞餘又問。

“真的是我，怎麼，是不好吃嗎？”傅谌臉色一變，有些慌了，難不成這段時間的努力都前功盡棄了？

“不是......”聞餘直直地盯着傅谌，心髒像是被人捏了一下，又酸又麻，“是太好吃了。”

“你是不是，”聞餘猜測，“去找小玲了。”

傅谌有些不好意思地偏了偏頭：“......嗯。”

前段時間聞餘天天留在學校做蛋糕，傅谌也沒閑着，天天跑醫院去問程小玲長壽面的教程，傅谌學的手語在這個時候大有用處，他和程小玲交流起來非常輕易，程小玲的手語他都能看懂。

程小玲的病房是一個高級病房，配備了廚房，傅谌做好一碗就端給程小玲嘗嘗，然後程小玲就給他提意見，這一來二去，傅谌把人家的微信都加上了。

一口一個“程姨”喊的熟稔自然。

做到最後程小玲點頭認可的時候，程小玲問傅谌和聞餘是什麼關系。

傅谌不想在程小玲面前撒謊，聞餘之前又沒答應他，他就自暴自棄地說：“哥倆好。”

然後程小玲就笑了笑，傅谌走了之後收到了程小玲的一條消息。

——小魚的哥們兒，謝謝你對我們小魚這麼上心。

-

“你覺得，味道像嗎？”傅谌臉上浮現了兩團可疑的紅暈，有些緊張地問。

何止是像，簡直是一模一樣。

聞餘以為今年應該是吃不上這碗長壽面了。

“像。”聞餘說，然後繼續埋頭吃面，這面真的很好吃，就是越吃越鹹。

傅谌在旁邊看到聞餘一邊吃，眼淚真的像是珍珠一樣，渾圓的一顆顆滴到了湯裡。

聞餘連一口湯都沒有浪費，一碗面吃的一幹二淨。

聞餘吃完就背對着傅谌，Omega瘦削的肩膀在燈光下起起伏伏，Omega的肩膀縮成一團，像是想要把自己藏起來不讓人看到流淚的模樣。

淚水順着聞餘的臉頰滑落，有幾滴落在了他的肩頭，在衣服上暈開了深色的圓點。聞餘擡手擦眼淚，拼命想要止住淚水，但是無濟于事。從剛才開始就不斷被傅谌所做的一切填滿的心髒不允許。

傅谌沒有出聲安慰聞餘，隻是在旁邊安靜地陪着他，想要聞餘哭個盡興。

聞餘哭夠了，轉身看着傅谌，他的眼睛此刻紅腫的不成樣子，鼻子也很紅。

傅谌說：“感動嗎。”

“嗯。”聞餘哽咽。

傅谌為聞餘擦去眼淚：“感動你就要一直記得。”

聞餘點頭，他的呼吸還不太穩定：“......嗯。”

傅谌撫摸着聞餘的臉龐，打算當一回小人，不想在程小玲問他和聞餘關系的時候再說什麼狗屁哥倆好了。

“之前說的事情，我想再問一遍。”傅谌和聞餘對視，手從聞餘的臉龐撫摸到嘴角，他換了個問法：“聞餘，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聞餘安靜地看着傅谌在燈光下英俊柔和的面龐。這個人是今晚讓他流淚不止的真正元兇，是讓他一顆心髒陣陣酸軟的罪魁禍首。

傅谌猜的不錯，今晚的聞餘是沒有辦法拒絕他的任何請求的。于是傅谌從聞餘的嘴裡聽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