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咬牙切齒,一時又大哭:
“雷損……雷損……這是你欠我和潔兒的,你把我們趕到江西這麼多年不聞不問,我是你的發妻啊……”
“夫君,我的夫君啊……潔兒是你唯一的女兒啊,你放過她啊……”
屋外,聽到她慘哭聲的侍女皆面有不忍,卻無一人進去勸奉。
深秋潇潇的黃葉落在院子地面上鋪了厚厚的一層。
……
甯遠寺。
已經不再是之前那個樸素的老屋了,現在雷損所在的屋内,溫香軟塌,絲綢帷幔,不一而全:繡金的桌布,雕花的紅木,嵌金戴銀的多寶閣,墜着寶石的帳子,官窯的瓷器,牙雕的擺件,剔紅的漆器……
壕奢不足以形容其萬分之一。
狄飛驚依舊是低着頭,站在雷損的身旁。
雷損也不躺着了,這位身上還負着傷的,毒蛇一般的枭雄此時隻是靜靜地坐着。
赤金的滴漏點點滴滴的記着時,直到水又一次漫出,雷損才歎了一口氣:
“潔兒她不應該是這樣子的。”
至少他心目中的女兒不應該這麼難騙,他做了這麼大的一個局,卻一點好處沒能留下。
但凡她的心中有一點他這個父親,也不會忍心看他于仇敵手中掙紮,怎麼也會将她那威震天下的霹靂彈拿出來給自己一顆。
真是好冷血的女兒,像他。
狄飛驚淡淡地說:“沒有什麼不應該的,大小姐就是大小姐,她本該和大小姐不一樣。”
如果是雷純,向來體貼父親入微的她,絕對會在第一時間就順着雷損的意思了,不,都不需要雷損去做局——雷純聰明絕頂,是父親的得力助手,常為雷損出謀劃策,所以她一點就透,根本不用去蒙騙。
雷損沒有說話,他又繼續沉默地坐着了。
雷純和雷潔不一樣是應該的。
就算别人都不知道,但雷損自己是清楚的。
雷純雖然姓雷,卻不是雷潔的姐姐。
關昭弟隻生了一個女兒。
雷純的母親是江湖上一片絕美的月光,父親則是江湖上一個絕頂的高手——當然不是雷損,而是雷損的大舅子,關昭弟的兄弟,關七。
雷損為了關七的武功和勢力娶了關昭弟,但後來他又愛上了江湖上幾乎誰都會愛上的那片月光——關昭弟的閨蜜也是嫂子,溫小白。
溫小白和關昭弟懷孕的時間相差仿佛,那時候溫小白在和關七鬧别扭,就來投奔了雷損。
後來,溫小白分娩過後想要為情自絕,便将孩子交于雷損撫養,那個孩子就是雷純。
雷損是一個有野心的男人。他把自己的權勢看得比什麼都重,其中包括他的發妻和女兒。
關七走火入魔後,迷天盟受到重創,正是六分半堂擴大的好時機。
他不顧發妻的反對,将其強行送往江西,在京城之中瘋狂吞噬着原本屬于舅兄的勢力,從那以後六分半堂勢力如日中天。
便是現在,雷損因殺了不該殺的人,避退出家,六分半堂的勢力也依舊未曾減弱,依舊與商界、綠林、工匠、地方官府關系深厚,在江湖勢力中赫赫有名。
雖然出家了,可雷損對六分半堂的勢力掌控卻未曾減弱。
狄飛驚,他親手提拔上來的大堂主。
他絕對信任的屬下,在替他看着六分半堂雷門弟子的一切。
“飛驚你回去吧,六分半堂需要你。”雷損說。
“也許沒那麼需要,”狄飛驚笑了笑,他依舊低着頭,像個羞答答的大姑娘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