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葕上來的時候,我已經換下了沾着灰的外衣,正倚在床頭閉目養神。
他進來後先把我随地亂扔的外衣撿起來挂好,而後又把架在爐上的紅銅燒水壺拿下來,沏了壺熱茶擺在桌上,這才坐在了八仙桌旁問我:
“說吧,你又要做什麼?”
我閉着眼睛聽他窸窸窣窣的動作聲,沒有動,等聲音停了才輕輕問道:
“阿葕。”
“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那個酒樓的?”
一個小小的酒樓,我被堵了3次,江楓,阿葕,楚留香……一個我信是巧合,三個一起來還信是巧合就有點可笑了。
要不是路上我看狄飛驚看得死死的,我簡直要懷疑通風報信的人是他了。
我離開江西這事雖然沒有遮掩,可也不是無心之人能知道的。一個兩個的,居然都在我回江西堵我,還有那個黑衣人,專挑我不在的時候搞事是吧。
阿葕那邊倒了杯茶,我能聽見茶水落在杯中嘩嘩的聲音。
“因為你爹啊。”
他說了一個我沒想到的人出來。
“我……等等,你說什麼?”我猛地睜眼坐起,臉上大寫一個懵逼。
“我爹?”
“對啊,”阿葕淡定地喝了口茶,理直氣壯地看着我:“你爹在江湖上都快傳遍了,六分半堂二小姐孝順親爹,親自看望已經出家的老父親,還要代替老父親去照顧孤苦伶仃的姐姐。”
“……”
不是,我爹他有病吧?他圖什麼啊?
我很難接受自己陰謀論了半天,連pose都擺好了結果得到這麼個白癡一樣答案。
“既然知道你要去哪裡,再來找你還有什麼難的?現在找你的人少是因為在江西這邊的人不多,過陣子到了杭州你就等着吧。”阿葕補充了一句,漂亮的鳳眼珠光流轉,滴溜溜地帶着笑意。
“本來因為青州的事就有人要找你,這下子再添上張海元的事,你今年過年就在杭州過吧。”
不對,冷靜,雷小潔,你不能被表象迷惑過去。
我在心底對自己說。
雖然阿葕說得輕松,但我卻依舊有一種不對勁的感覺在心底徘徊不去。
我爹那人,玩陰謀詭計的老手了,走一步算三步,不會做多餘的事情的。
他一定是有什麼目的,而我沒有看透……可惡!
在情報上,我一直都是被動居多。六分半堂在我爹手中,他可以動用海量下屬為自己的目的瞞天過海。而我卻隻能順勢而為,沒辦法改換江南霹靂堂的大方向,未能正式繼承江南霹靂堂的缺陷在這一刻顯露無餘。
族長,您什麼時候去世啊。
我正沉痛惋惜族長不肯輕易入土,突然就聽見了有人輕聲敲門。
“……狄飛驚?”我頓了頓,有幾分疑惑地問。
門外的人低低地回應:“是我。”
我和阿葕對視了一眼後,過去把門打開了:
一隻低着頭的斷雁孤鴻正緩緩在門前伫立,形影單隻,我見猶憐。
……不是,我真的覺得每次見面他都在勾引我,難道是我的錯覺嗎?
“有什麼事嗎?”我開門見山地問。
他好像不太高興,雖然表情和動作還是一如既往地從容淡然,但是我就是有一種隐隐的感覺能感受到點不對出來。
他嘴邊常帶着的輕笑好像不見了。
“堂裡弟兄送來的信。”他的語氣和以前一樣的和緩。
“六分半堂的信,給我做什麼。”我本來第一反應是江南霹靂堂,而後才感覺到不對,狄飛驚所說應該是六分半堂的才對。
“是大小姐的。”他低着頭,聲音溫柔:“大小姐給你的信。”
我沖他伸手要過信,沒有第一時間打開:“還有其他的事嗎?”
他手指輕動了兩下,然後依舊是那樣輕地聲音,好像怕驚擾到什麼似的:“沒有了。”
我對他點了點頭,然後把門關上了,但依舊能感覺到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才離開。
“他來幹什麼。”阿葕瞥着門問。
“喏,阿純的信。”我擡了擡手裡的信封,然後拆開。
信很短,内容也很直接。
青州有變,邀我速去杭州相商。
有什麼變故沒說,她隻是很急地催我前去杭州。
我把信又讀了兩遍,拉下了臉。
是阿純的口吻和筆迹。但内容卻不該這麼急。
阿純很穩重,她身體柔弱,情緒波動一大就會不舒服,所以養成了做什麼事都不慌不忙,不急不緩地習慣。
什麼事情能讓她這麼急?急到連連催促自己的親姐妹?
“你說是雷純先來的信,還是你爹先放出的消息啊。”阿葕也是和我一起看的,待讀完後,玩味地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