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了我和雲從龍的往事。
在場聽衆的表情說不出的精彩。
前些年,神龍幫的内亂和與轉運使的交鋒,江湖上有不少人都曾經聽說過。
但要說把這事和我聯系到一起,那就算是江湖上最有想象力的說書的都做不到。
太離譜了,别說他們,就算我這個當事人,事後知道的時候都是目瞪口呆。
狄飛驚是最先回過來神的那個,他搖了搖頭替我說了句公道話:
“不能全怪二小姐,風起于青萍微末之中,若不是早起了特别的心思,二小姐之為對神龍幫也沒有太大的影響。”
我連連點頭,狄飛驚說得太對了,最好多說點。
江楓這個沒眼色的卻是歎了口氣說了句很不中聽的:“終究是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我瞪着他有點考慮要不要讓他先死一死。
我這邊在現在就暗下毒手和留待日後再算總賬之間糾結,那邊甲闆上喝夠了西北風的黃瓜與土豆也回來了。
土豆看我還是那副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模樣,
黃瓜卻不知怎地,目光裡隐有笑意。
我好奇地探頭看了一眼甲闆方向:那邊有戲看啊?
雲從龍好大一個幫主也不可能陪着我們在這裡看江景,畢竟能出來接一次香帥已經是相當給面子了。——順便一提,我感覺他要是提前知道我在這裡,估計就算是放香帥鴿子也不會過來接人的。
他和狄飛驚等人告辭之後就跳到一個小舟上離開了,隻留下一些負責掌船的幫衆。實話實說,他這人确實挺細心的的,我們是下午上的船,他竟然還讓手下給我們做了一桌熱騰騰的,滿是江鮮的晚飯。
這個季節鲥魚已經沒有了,他居然還能弄來了幾條。配上鮮嫩的筍子,味道濃郁的香蕈,正兒八經金華的火腿,蒸出來的鲥魚鮮香到讓人恨不得把湯都舔幹淨。
“雲幫主确實有心了。”
飯罷,大家也不聚在一起了,各回各的房間,隻有阿葕被我拉着一起去了我的屋子。回去後,我倚着窗望江景,他則是坐在桌旁一邊擺弄他的那堆瓶瓶罐罐一邊和我閑聊。
“我早就說雲從龍比那小子适合結盟多了,”我頭也不回地吐槽家裡的決策。
“那小子當初明明知道我認錯了人,還要将錯就錯,能是什麼好東西?你看這兩年就開始不老實了吧。今年鄱陽湖的收益拖到現在隻給了一半,剩下那半我看啊,他就算明年清明節燒給跟他結盟的前大長老,也不可能會給門裡!”我冷笑着罵那位遠龍幫的幫主。
“你們門裡就由着他?”
“不然呢?那小子站穩腳跟,早就不靠火器了。”我對門裡這方面的決策看不上眼,再加上是跟阿葕聊天,所以絲毫沒有隐瞞:“那小子的幫裡這兩年來了個姓白的,人雖然年輕,實力卻不弱,之前和萬秋派對上,一人一劍連挑萬秋派十三個元老,最有趣的是,”我意味深長地頓了頓。
“那家夥,據說最擅長的不是劍。”
“阿鸩都不定能穩赢他,剩下的那些個去了也是純純送菜。老不死的拉不下臉親自出手,我又裝死不動,那小子可不就吃準了霹靂堂拿他沒辦法麼?”
阿葕一聲輕笑:“你就裝吧,我不信你就這麼看着。”
我聳了聳肩:“天機不可洩露懂不懂。”
入夜的長江江景很美。
靛藍色的夜幕中,天上一輪清冷的圓月從東面升起。在月光的照耀下,隐隐的能看見江岸綿延不止的黛山。
野曠天低樹,江清月近人。
無垠的天空在極緻廣袤的夜色中将月色收斂到了眼前。江天一色間,唯有江流宛轉的潮水起伏,和數點遠遠近近的漁火構成了今夜的主旋律。
“喏,給你。”
阿葕打了個哈欠,然後扔來一個小瓶打斷了我的感慨。
“新配的斷魂,省着點用,不多了。”
我接過一看,白玉的小藥瓶,玲珑剔透,轉在手心裡溫潤得更像一個多情佳公子的挂飾,而不是一瓶沾之者立時失去意識的迷藥。
咳,我當初用來陰雷克的就是這玩意。
“行了,我先回去了,别再耽誤人來找你。”阿葕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
“我看江公子怕是要等急了……”說着他便施施然離去了。
獨留我一個頗有些尴尬地學楚留香摸了摸鼻子。
阿葕居然看出來我拉着他一起走,是為了給江楓施壓了。
江楓本來都離開了還被阿葕找回來,以他的性格必然心急如焚。雖然今天從他表情上看不出來什麼,但是今夜飯後,我斷定他定然會忍不住過來找我。
于是我便故意拉着阿葕一起離開。這樣一來,江楓找不到來找我的機會隻會更加心急。
人不能急,一急就會亂,亂了之後就很容易被人拿捏。
我就是吃準了江楓的沉不住氣,故意卡時間讓他失了分寸,之後才能更好的欺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