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劉國強意料,在許域被關的第三天,之前那批戴着紅衛巾的青年一大早就到了紅旗大隊。
他們像是有備而來,直奔知青那邊去。
“同志,不要緊張我們是來問些許域同志的事,希望你們能如實回答。”
首當其沖的是陳源,遠遠看到那群人後就擠到了人群前面。
“你問吧,我保證我說得都是真事。”
其他人聽到後也紛紛拍拍胸膛,“對,我們保證如實回答。”
打頭陣的高個青年,“行,第一個問題,許域同志是不是經常不在隊裡種地,經常不作為,沒有按偉人的指示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
很刁鑽的一個問題。
陳源本就是家裡的老幺,也沒見過什麼大場面,他在心裡急着憋出一兩句話,又怕說壞話,結結巴巴說出,“不是不是,許域不是,他,他……”
劉國強趕到後在一旁看到這幅場景急得不行,他又不能開口提示。
陳若濃在後頭歎了口氣,鑽進人群裡,在陳源身旁站定,“同志,許域他是我們隊的技術骨幹,他利用所學知識經常幫助我們大隊的農作物增産,這不正是偉人要求我們知青下鄉的大有作為嗎?”
高個青年挑了挑眉頭,看向不進套的陳若濃,“你也是知青?”
陳源先急着一步回答,“是的,她也是,她是年初來的,比我和許域還後一批呢。”
高個青年接着發難,“你隻管說許域是不是經常不在地裡就成,不用和我扯技術骨幹,就說他是不是搞特殊。”
陳若濃皺了皺眉頭,沒再說話。
其它人也沉默了。
高個青年就是抓住一點不放手,就是要抓住許域的小尾巴,其他人也沒辦法。
高個青年看到他們沉默,臉上洋溢出笑容,“行了,之後的我沒必要再問了,就這樣吧……”
轉身帶着一群人離開,好似打赢了勝仗,大步流星地往遠處走。
“隊長,咋辦啊,他問的問題全是坑啊?”
陳源看向站在一旁已經抽上大煙的劉國強。
劉國強揮了揮手,“散了吧,我打個電話給公社的領導。”
……
“什麼,他問這些?!”劉樹人要被這群到處抓辮子的青年要氣死了。
姜劍威呼吸亂了一瞬,“怎麼了?”
在許域住進去的這幾天,姜劍威通常早上來一趟公社和劉樹人一塊去看許域。
到了下午,姜劍威又會單獨再去看一眼許域。
劉樹人:“那群人緊抓許域搞特殊給許域扣帽子,根本不管許域來公社究竟幹什麼。”
姜劍威輕舔了唇,強裝鎮定,“那我們能做什麼?”
劉樹人:“等那封信盡快到,隻有等。”後想起些什麼自言自語道,“這些話不像那群小屁孩能想出來的,指定有人背後指揮。”
姜劍威就算再不懂也知道是許域的爸爸在搞許域。
可他什麼也不會,什麼也沒有,什麼也做不了。
就像爹娘去世那般,無力感再次湧上心頭,心髒窒息的感覺讓姜劍威喘不過氣。
姜劍威聲音變得有些沙啞,“我們先去看許域和許域說這件事吧。”
劉樹人,“行,我和小高說一下待會讓他告訴胡書記,我們待會出發。”
胡海葛不在辦公室,胡海葛經常需要去各個公社逛,緻力于做出實事。
改造的教室裡。
那群青年沒那麼快回來,姜劍威和劉樹人像前幾日一樣輕松進去看許域。
許域看見他們臉上的凝重,主動開口,“怎麼了?”
劉樹人把情況重新叙述了一遍,許域聽後皺了皺眉頭。
事情比他想得還嚴重些,許光漢怕是要把他往死裡整。
虎毒尚且不食子,許光漢心夠毒辣的啊。
心裡歎了口氣,姜還是老的辣哦,看來還是他心不夠狠。
轉身把這些天在教室裡寫的舉報信遞給劉樹人,“這個信給胡書記,裡面是許光漢幹過的壞事,足夠讓他掉馬,老師幫我轉讓給胡書記吧。”
許域瞥向姜劍威,雖是和平常同樣的沉默寡言,許域看出了姜劍威的不對勁。
許域把手搭在窗沿,朝姜劍威輕輕屈指招手。
果不其然,姜劍威搭上去了。
劉樹人站在姜劍威的左側,姜劍威是用右手搭在許域的左手。
他們靠得很近,姜劍威的身軀擋住了劉樹人的視線,劉樹人沒有看見他們之間的小動作,繼續和許域聊着後續。
許域的手很細膩,淨白的皮膚隐約可見青色的血管,姜劍威搭上後不滿足于牽住掌心,一路攀爬,握住襯衫袖口處的手腕,姜劍威聽得見許域的脈搏跳動。
是跳動的,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