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了三百年,發重金懸賞的通緝令,沒效果就算了,還又冒出來幾個也在找江音的人。
直到前不久他聽說萬仙谷師祖越千寒出關。
萬仙谷主音修,是所有修仙門派中最不易入魔的修士,要說寒星派修的無情道是迫使自己無情無欲,那萬仙谷的修士就是天生無情無欲,出了名的難生魔心。
再者他們本身奏起的音樂自帶避免,壓制,甚至是清除自己以及他人心魔,削弱雷劫對修士損傷的功效。
他們是最接近“仙”這個字的修士。
他為政數百年,從未見過堕成魔的萬仙谷修士,當然也有萬仙谷人極少的緣故。
而萬仙谷師祖越千寒,哪怕柳熙和他立場相對,柳熙也必須承認對方的修為遠超其他入神期修士。
一曲盡,萬魔消。
三百年前越千寒距離飛升就隻差一步之遙,雖不清楚之間發生了什麼,讓本該飛升的越千寒一直沒有動靜,但他的實力确實沒什麼可懷疑的。
能讓越千寒出關,隻可能是有什麼危及修仙界的大事将要發生,就比如魔種降世。
柳熙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心中升起一股極強烈的預感——江音回來了。
可他這次沒有感知到魔種的氣息,那肯定是他感知的力度還不夠。
柳熙像是埋在沙土中臨死前獲得一滴甘露的魚,在瞬間迸發出前所未有的癫狂,他廢了好些心血,竟是真讓他感知到了一絲微弱的魔種氣息。
于是他飛奔而去,将人擄了過來。
他本以為自己在看到江音時會滿心埋怨,可事實上當他知道對方回來時,滿心都是歡喜。
然後他看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少年。
一個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和他記憶中那個人相似的少年。
還穿着不合身的女裝。
對方因為一路颠簸整張臉漲紅,一雙丹鳳眼噙着淚亮晶晶的,頭發散亂,看着柔弱好欺。
“你是誰?”柳熙半跪着,一手拉起莊秋的手腕,渾身升騰着一股含着崩潰的死氣,沒有什麼比給了他希望再硬生生奪走要殘忍。
柳熙此刻已然動了殺心。
莊秋還處在紅領巾忽然開始打家劫舍的痛惜中,被迫擡眸看過去時,眼神中也還含着恨鐵不成鋼的情緒。
那些情緒很少,但還是被柳熙精準捕捉,他突然猶豫了一瞬。
而就這一瞬的時間,刃一帶着卒胡二人趕到了。
“松手。”刃一單手執劍直指柳熙,眸光寒冷。
他分明在附近繪制了法陣,卻還是讓師弟被擄走處在危險之中,實在失職。
卒胡跟着喊道:“你快放開我師叔!傷了他你就完了!”
柳熙冷笑了一聲,看都沒看他們,殺意不減。
“誤會,都是誤會,”劍拔弩張之際,莊秋忽然擺了擺手,面上不帶一絲恐懼,“大師兄,他是把我從魔物手中救出來的恩人,不是擄走我的人。”
“什麼?”在場三人皆是一愣。
卒胡看了眼柳熙,對方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好人,“師叔你不要怕,有刃一師叔在,咱們不怕他。”
“嗯。”刃一看不出柳熙的修為,知道對方修為多半比自己高,但師父說了讓他護着莊秋,那他就是拼死也會保住莊秋一條命。
柳熙看着莊秋,心中微動,當初江音也是這樣給他打掩護的,明明假的一戳就破。
他掃了眼站在洞穴外的二人,認出來他們是寒星派的人,為首的那個冷臉應該是暮北竹的徒弟,如果現在動手,隻怕暮北竹會在瞬間撕破空間過來。
他剛耗了不少心血,和暮北竹打讨不找好。
“我是幽冥門的修士,途經此地看到有人被魔物擄走,一時起了憐憫之心便出手救了。”說着,柳熙松開莊秋的手腕,從納戒中摸出來一塊白骨令牌,一面用黑色寫着“幽冥門”,另一面寫着“柳”,“這是我的令牌。”
“你是幽冥門的人啊?挺好的,咱們五大宗門就是要互幫互助。”
莊秋裝作才知道的樣子,揉着自己被捏紅的手腕從地上站起來。
幫忙打掩護的原因很簡單,當初他和柳熙結交的時候,柳熙修為已經到了元嬰期,後期他給對方吃了不少好東西,三百年過去柳熙的修為隻會更好。
如果真要打起來,他們幾人估計一個都活不了。
而且他自我感覺柳熙再黑化應該也不至于去一個小村落搶人,還特意發個預告,雖說柳熙确實把他擄走了,但柳熙顯然不是為了吸食氣血,對方來這裡應該另有目的,犯人不是他。
“多謝啊。”卒胡将莊秋拉到身邊,笑着說道。
幽冥門修得都是驅鬼招魂,制作傀儡一類比較陰暗的功法,風評不是很好,但好歹也是正經宗門,在柳熙拿出來證明身份的令牌時,卒胡已經信了莊秋說的話。
刃一微微側身,将柳熙黏在莊秋身上的視線切斷,他雖然相信了柳熙的身份,但對方出現的太過巧合,他很難放下心來。
“不知道友來到這麼偏僻的地方是為了什麼?”
柳熙雙手抱胸,頹喪的靠在一邊的石壁上,刃一那一擋對他而言根本沒什麼用,他回憶了一下自己趕到那個村落的感受,說道:“我在附近感受到了魔嬰的氣息。”
“魔嬰?”刃一面色随之一變,他意識微動從納戒中拿出兩張警示符飛快撕碎,而後拉着莊秋禦劍飛向村落,卒胡緊跟其後。
對方禦劍速度極快,莊秋緊抓刃一的衣服,一臉茫然,“大師兄,發生什麼事了?”
“調虎離山啊。”回答莊秋的聲音并沒有從刃一的方向傳來。
莊秋手指痙攣了一下,略帶僵硬地扭頭看向自己左側,隻見本應該趁此機會離開的柳熙正坐在一架通體漆黑的傀儡鳥身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遠處,村落方向濃煙滾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