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她甚至沒有辦法做到向小時候的自己坦誠。
小喬也走到她面前,短短的手指頭在她額頭輕輕拍了拍,随後牽起喬也一根手指,想要把她帶到箱子旁邊。
“别怕,你看!是我最喜歡的!”
凝固的空氣重新流動起來,他們松了口氣。
佘貝拉、陸觀棋和溫銳重新聚上來,溫銳順手把他的那瓶E試劑塞進喬也手裡,什麼都沒說。
喬也難得看到他收起笑嘻嘻的模樣,臉冷得要命。但那表情僅有一瞬,在喬也看過去的瞬間就消散了。
收好試劑,喬也支起身子往箱子裡看,裡面安安靜靜躺着一個小狗玩偶。
她認得那個玩偶,是媽媽送給她的第一個生日禮物。那隻小狗一直陪在她身邊,無論她和父母住在一起,還是後來搬到小木屋之後,那個小狗玩偶從來沒有離開她。
也是因為這個,喬也後來才開始做起了玩偶修複師。
她堅信,每一個陪伴人類生活的玩偶都有生命,它們在用自己的方式陪伴人類成長。說得更誇張些,她甚至覺得那些玩偶有魔法,能夠保護人類。
玩偶修複師的工作,就是延長它們的生命,讓他們更長久地陪伴在人類身邊。
這份工作,她引以為傲。
躲在那個小木屋生活的時候,她接過很多人的訂單。
喬也有時候覺得自己的小木屋像藏在山林中的魔法屋,失去魔法的玩偶在這裡接受治療,再回到主人身邊。
這樣想,喬也覺得日子沒有那麼難過了。
這個信念,是她曾經堅持着活下去的理由。
喬也突然意識到什麼,她急迫地抓着陸觀棋問:“你看到了什麼?”
陸觀棋被吓了一跳,但立刻反應過來,她又仔細地把箱子裡的東西看了一遍。
“一個錘子,和一個……具體内容看不清了,看起來像是一個精緻的信封,隻剩下一些碎片了。”
“錘子?”喬也皺眉拿起那個小狗玩偶,熟練地揉揉它的耳朵,“鐵錘?”
“不,不是,嗯……”陸觀棋想了想,用手比劃着“木槌,像……像審判犯人的時候會用的那種!”
“法槌。”
“對!”陸觀棋朗聲回答。
線索像斷裂的珍珠項鍊散落滿地,在喬也腦子裡重新串連成一線,她有個大膽的猜想。
“遠行的客人啊,請品嘗我的痛苦。”
“什麼?”佘貝拉沒聽清喬也嘀咕什麼。
“還記得嗎?我們進入課程時,課程名稱下面寫的那句話。”喬也有種在巨大的陰霾之間抓到光亮的快感。
“遠行的客人啊,請品嘗我的痛苦。”溫銳憑着記憶裡的畫面,立刻應答。
“對!”喬也低頭看向手中的小狗玩偶,“她在讓我經曆她所經曆的一切。”
“她?”佘貝拉有點不明所以。
陸觀棋先一步舉起照片,指着那個仍舊冷着臉的女人問:“她嗎?”
“嗯。”
做題,要了解出題人的意圖。
修完《人類樂園》這門課之後,喬也對這句話的理解更深刻了些。
“神的指引,就是在讓我和她感同身受。”喬也從陸觀棋手上接過照片,“你們看到的房子,在我眼中是紅木棺材。你們看到的裝潢,在我看來空無一物反而壓抑可怖。你們看到的小女孩,在我眼中是童年時期的我自己。”
陸觀棋回頭看向那個小女孩,目光從她眼角眉梢一寸一寸撫過。
“我想起那張臉是誰了!”陸觀棋頓悟,沖到喬也身邊,對着照片裡的臉又仔細端詳了幾秒,像是在驗算自己的答案。
“是誰?”
“是……神像。”
“神像?”溫銳擠上來,腦海中回憶着寺廟前鼓足勇氣看向神像的寥寥幾眼。
那道暗紅色的、充滿哀怨的眼神,冷漠無情地注視世間殺戮的,高高在上的目光,怎麼也沒辦法和面前這個乖巧可愛的小女孩聯系到一起。
但她們的五官又極相似,溫銳有點好奇,到底是什麼能讓她變成那樣。
“也就是說,神,在讓我們經曆她的過去。”喬也看向第三個箱子,快步走過去,一把打開。
裡面是一張照片和一封長信。
喬也捧着信,看着上面的字迹有些出神。
“寫了什麼?”佘貝拉問。
陸觀棋走上去,從喬也手中拿過那封信。紙薄的幾乎一碰就碎,清秀的字迹躍然紙上,工整而流暢。
陸觀棋打眼一瞧,第一行字闖進她眼睛。
我出不去了,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