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我想的也不大一樣。”梨珂也沒跟喬也客氣。
她沒把自己當外人,目光掃過房間裡的每個人,輕輕點頭示意,就當打過招呼了。
她自顧自走到沙發上坐下來,翹起二郎腿,腿上綁着的那把匕首亮閃閃的,此刻就在她手邊。
梨珂看起來對喬也她們幾個沒什麼防備,但隻要留心觀察,不難發現,梨珂的指尖從來沒有從刀鞘上離開。
喬也不知道該相信誰。
面前這個人真的是梨珂嗎?
可她卻跟佘貝拉口中描述的那個人八杆子打不到一塊去,佘貝拉沒必要騙她,這毫無益處。
如果一定要讓喬也在現在面前的這個梨珂和佘貝拉中間選一個的話,喬也會義無反顧選擇相信佘貝拉。
怪物耳機在此刻派上用場。
喬也不動聲色地戴上耳機,輕輕點了它一下。
「考生梨珂,生命值82/82,心跳88」
怪物耳機不會認錯,這麼說她就是梨珂,那為什麼會跟佘貝拉記憶裡的偏差這麼大?
喬也還想再試探兩句,可佘貝拉已經沉不住氣了。
噌的一聲,寒光閃過。
轉眼間,佘貝拉的刀已經架在梨珂脖頸間。
佘貝拉的身手喬也是知道的,殺伐果決,出手兇殘。刀刃貼上梨珂脖子的時候,梨珂甚至還沒反應過來要拔刀。
“你到底是誰?”佘貝拉眼中盡是殺意,她不知道這個女人貿然來頂替梨珂的身份,到底有什麼意圖。
哒,哒。
清脆而微弱的敲擊聲吸引了喬也注意,她順着聲音來源去看,發現是梨珂的指甲正在輕輕敲打腿間的那隻筆。
雖說是筆,但其實它并沒有什麼地方是用來裝墨水的,它通體黑色,隐隐泛出藍紫色的光,修長的筆杆、鋒利的筆尖,其間有暗紋流動。
看起來像一支永遠不用蘸墨的毛筆。
梨珂對佘貝拉的反應并不驚訝,稀松平常地從刀鞘旁抽出那支筆,一把推開茶幾上的酒杯,酒杯叮叮當當碰撞交錯出動聽的旋律。
配合着房間裡劍拔弩張的氣氛,簡直像戰鬥前的号角。
“佘貝拉,你該長長腦子了。”梨珂抽出筆來,在桌上随意掃了幾下。筆杆滑過桌面,發出刺耳的摩擦聲,聽起來像人的哀鳴。
喬也瞄了一眼,大為震撼。
一張男人的臉刻在桌上。
雖然桌上隻有寥寥幾筆,但那張臉竟栩栩如生,一直盯着他看甚至覺得他在動。
那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長相,就算給喬也盯着看三天再把他丢到人堆裡,喬也照樣認不出來。
五官沒有任何記憶點,隻有肥胖而臃腫的臉型能夠讓人勉強找出一個詞形容他。
“這是!”佘貝拉驚叫出聲,這張臉和記憶吻合,這個女人當着佘貝拉的面,畫出了她腦子裡的梨珂。
更恐怖的事情發生了。
梨珂的身體突然開始變形,體内像有幾個小球正在瘋狂撞擊她的皮膚,幾乎要把她的身體撕裂,從而破皮而出。
她的五官開始扭曲,線條逐漸從皮膚上漂浮起來,線條沒有規律地纏繞、波動,像水缸裡呆愣的魚,在暖黃色的皮膚上遊來遊去。
她的四肢也逐漸膨脹出奇怪的弧度,脊背正在飛速隆起,喬也甚至能聽到骨頭關節碎裂又重新生長的聲音。
喬也說不清是她變成了茶幾上畫的模樣,還是那副畫變成軀殼吞噬了她。
結局是一樣的。
她變成了佘貝拉認識的那個梨珂的模樣,甚至比她認識的那個梨珂還要更加五大三粗、更胡子拉碴一點。
而原本刻在桌上的痕迹已經消失不見。
好一個……神筆馬良。
“僞裝?”喬也大概猜到了梨珂的技能。
面前的男人拍了拍肚皮,費勁兒地坐在地上,肚子上的贅肉讓他沒辦法好好彎下腰。男人眉頭間隐約透出些懊悔,大概是因為設計體型的時候忘了自己還要坐下。
梨珂又拿起筆,短暫的哀鳴再次傳來。
寥寥兩三筆,她皮膚下的那股力量又開始湧動。
那股力量非常大,發了瘋一樣在她的體内亂撞,撞得最兇的時候,喬也覺得梨珂真的快要被撕裂了,隻有一層薄薄的皮包裹着那股力量,血管都快被壓扁擠碎。
短暫的骨肉碰撞聲之後,一隻灰棕色毛發的小松鼠趴在桌上。
喬也探頭去看,茶幾上的痕迹正在消失,她還是捕捉到了消失前最後的模樣。
這隻松鼠和茶幾上畫的那隻如出一轍。
她喜歡梨珂的畫風,簡潔有力,沒有任何多餘的修飾,少一筆都看不出是什麼東西。
松鼠在茶幾和沙發上蹦了兩下,又竄到喬也面前,碩大的尾巴在喬也臉上猛地拍了兩下,然後用它毛茸茸的尾巴撫摸喬也的臉。
從眉毛到耳垂,從鬓角到下颌,毛絨絨的尾巴掃得喬也癢癢的。松鼠的大尾巴纏上喬也脖子,用力一勒又立刻放開,給她帶來短促的窒息感,而後心滿意足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