員工登記表上就是一些關于個人信息的内容,喬也仔細算着時間,現在的她應該是22歲。
按照霍榮說的,喬也抱着那一摞資料,拿着填好的表去了負一層。
電梯門打開,這裡裝修得很幹淨,除了沒有大片的玻璃窗以外,其他的裝潢都跟喬也看到的靈岩集團差不多。
它就像靈岩集團的倒影,在别人不知道的地下,悄悄運轉着。
大片的金屬材質裸露在外,深藍色暗光燈帶點綴其中,看起來冰冷而神秘。
哒哒哒。
走廊裡隻有喬也一個人的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裡回響,走廊很暗,連頭頂的燈都明明滅滅,發出滋滋啦啦的電流聲。
出于人類本能,喬也腦子裡冒出幾個小時候聽過的鬼故事,什麼一隻繡花鞋,什麼會纏死人的頭發,還有……如果有人在背後叫你,千萬不要回頭,不然……
“别……走……”
“!”
陰冷的空氣從身後一股一股吹來,還有不知道從哪冒出讓人一聽就毛骨悚然的背景音樂,叮叮咚咚開始奏響。
喬也停下腳步,沉了口氣,利落轉身。
長長的頭發猛地出現在喬也面前,兩隻手無力而詭異地往喬也的方向伸長,她嘴裡念叨着奇怪的話。
喬也仔細聽,才聽明白她正在說什麼“我死得好慘”“快還我命來”。
喬也無奈地沉了口氣,一把抓住她的頭發,猛地一扯。
“哎呦哎呦!”面前這個裝鬼的男人瞬間原形畢露,他兩隻手護住自己原本的頭發,連連後退。
“裝神弄鬼。”喬也低聲吐槽了一句。
男人吃痛地揉揉腦袋,又扶了扶眼鏡,半天才緩過神來,臉頰通紅看向喬也。
喬也這才看清他的模樣,他看起來比霍榮還要年長些,兩鬓的頭發已經有星星點點的白,但神态和動作看不出一點衰老的苗頭。
“你這孩子,真沒禮貌!”他關掉随身音響,嘟囔着從喬也手上搶回假發。
“我這是正當防衛。”喬也兩手一攤,為自己辯解道,“再說……您一直就是做這份工作的?吓唬新員工?”
“什、麼、話!”男人明顯有點不高興了,他立刻挺直身闆,義正嚴辭,“聽過吊橋效應沒?”
“刺激的環境會放大情感體驗,迅速拉近關系。”喬也老實地點點頭,“聽過。”
“對嘛,這是我讓新員工快速融入集體的方法。”他說得理直氣壯,喬也甚至懷疑他在期待着喬也會為他喝彩。
但此時此刻,喬也對這個人的評價隻有四個字——老不正經。
看喬也沒什麼反應,他興緻缺缺地甩了一下假發:“沒勁,跟你們這種沒幽默感的人說不清楚。說吧,來這兒幹什麼?”
喬也把員工登記表遞給他,原樣複述霍榮的話:“拍照,辦工牌,領手機。”
男人接過登記表,扶着眼鏡仔細看。
剛看到姓名,他就震驚地擡起眼睛,目光像掃描儀一樣把喬也從頭到腳掃了一遍。
“你是喬也?”他聲音裡有抑制不住的驚愕。
“你認識我?”喬也反問。
男人收了登記表,表情跟着嚴肅起來:“你跟我來。”
喬也跟着他走進一個房間,剛走進去,喬也腦子裡瞬間警鈴大作。
這個房間幾乎和她在燈塔裡看到的一模一樣,牆上的裝飾是大大小小的精美齒輪,金屬光澤在昏暗的暖色燈光下尤為亮眼,古銅色的齒輪輕輕轉動,發出清脆而細小的聲響。
房間裡面是一張桌子,同樣是古銅色的裝飾,上面擺着的台燈也和喬也在燈塔裡見過的一模一樣。
透明玻璃的支架上爬滿了細碎的機械零件。
喬也壓下震驚,目光從那些齒輪上仔細掃過,靜下心來觀察。
不,雖然風格很像,但有本質差别。
跟燈塔裡面的零件不同,這裡的齒輪隻是做舊的裝飾品,輪齒之間咬合的時候也不會産生什麼藍色的輝光,台燈的齒輪裝飾上斑駁的痕迹,也隻是藝術加工的結果。
男人看喬也望着他的牆面發愣,笑得很開心:“你也喜歡蒸汽複古風?”
“啊……”喬也收回目光,點了點頭,“是,我也喜歡。”
男人反常地沉默了一會兒,他坐下來,語調也跟着沉下去。
“你母親……也喜歡。”
喬也猛地對上他目光:“她……”
喬也突然不知道該問什麼,現在每每提到喬頌,腦子裡聯想到的都是自己再E區曾經見過的模樣,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地方,模糊的人體結構,碳化的皮膚,膨脹爆裂的血管,嗓子裡擠出的野獸般的哀嚎。
“我沒見過她工作時的樣子。”她的話裡竟然有明顯的悲傷和落寞,她沒想在這個陌生人面前傾訴情緒,但身體先一步做出反應。
“喬頌啊……”男人眼睛雖然是看着喬也的,但顯然是在透過她看着另一個人,這個眼神,喬也在霍榮的臉上也見過,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聰明,漂亮,勇敢。她,是我最好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