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兩人一起挖墳,塵土飛揚。
好在土是剛翻的,尚算好挖。
鐘離燼:“你也覺得她的死有問題?”
李安:“太明顯的殺人滅口了。京中這幫達官顯貴做事沒有新意,都一個套路。”
鐘離燼:“你懷疑跟陳翠翠之死有關?”
李安:“不确定。你來幹什麼?”
他是大理寺少卿,就負責斷案訟獄,芍藥之死他調查是分内之事,跟鐘離燼有什麼關系?
他隸屬軍方。
鐘離燼賣力挖土:“我熱情大方,樂于助人。”
他随口糊弄,李安倒也沒有多問。
還是鐘離燼自己先憋不住了:“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麼要管閑事?”
“我隻管斷案,還清白者清白,送罪犯入獄,旁的與我無關。你要是想翻案,你我便聯手。”
鐘離燼總結:“在世青天?”
“在其位謀其政而已。”李安的鏟子碰到了什麼東西,他攔住鐘離燼:“到了。”
兩人打住話茬,用手扒開土,露出一卷草席,拆開後裡面是一具尚算完整的焦屍。
鐘離燼看李安朝屍體上下其手,頗感意外:“你會驗屍?”
“略知一二。”
他驚喜地湊過去:“那太好了,快教教教我。”
李安也不藏技,他想學就教了。
“這種焦屍不好驗,但按火勢來看,應該燒不到這個程度,所以……”
李安擡手聞了一下:“有火油。”
果然是謀殺。
一點都不意外。
他繼續查驗。
鐘離燼不懂驗屍,但他有基本常識,指出一處疑點:“屍體平躺,并無掙紮迹象,死前應該是被下了大量蒙汗藥。”
“不錯……等等!”李安摸到屍體腹部,臉色變得古怪起來:“她……懷孕了!”
“懷孕?”
這不是送上門的證據麼?
喬蘭曾說,喬海送過胡廣一個美女,保不齊就是她。
鐘離燼眼角眉梢透着喜悅,問:“陳翠翠的案子什麼時候升堂開審?”
李安也覺有理:“芍藥出身青樓,不無可能。”
鐘離燼起身:“我得想辦法去見喬蘭一面。”
雖然她所告之事全部因為證據不足被駁回,但她敢這麼說肯定是有原因的,總會有些蛛絲馬迹。
“現在事情鬧這麼大,你又不是小三司的人,很難見到她。”
喬蘭必然已經被控制起來了。
“我自有辦法,”那丈高的院牆擋不住他:“倒是這案子牽連甚廣,主審的高虹和郭淳都不是好人吧?”
他看看李安,突然計上心來:“你也是大理寺的,不如……”
後日一早,風念安踩點來點卯,正遇上孟華要出門。
孟華驚訝:“來這麼早?”
往常都是午膳時才能見到他的。
風念安打着哈欠:“這不是要公審陳翠翠案麼。”
孟華看着四下沒人,湊近他問:“我聽說刑部把陳翠翠的屍體提走了?”
風念安想起前日鐘離燼闖自己包廂的事:“沒人告訴我。”
“那你應該一會兒就知道了。”
孟華還有事要忙,說完就走了。
風念安也沒把這件事放心上。
毀屍滅迹麼,太正常了。
喬蘭之所以還沒死,完全是因為她把事情鬧得太大,現在太多人盯着這件事,她要是在這個節骨眼上死了,那簡直就是不打自招。
這麼一看,她這也算自保。
風念安到進到大堂偏殿,見屋裡已經有兩個人了。
一位是刑部侍郎郭淳;另一位倒是讓風念安有點意外。
居然是大理寺少卿李安,也是三年前的科舉狀元。
他怎麼會來?
風念安有些許疑惑:“大理寺不是說派高大人來處理此案麼?”
高虹是太妃的外甥,紙醉金迷渾水摸魚起來很有一套,這是大齊貴族派來的代表。
郭淳跟郭涵是親兄弟,倆人是純靠科舉考上來的,混迹官場數十年也近墨者黑了,但畢竟黑的有水平,還能糊弄糊弄老百姓。
而他自己是出了名的清貴世家出身,派他來是堵那些朝中“迂腐不堪”的老纨绔的,譬如他那眼裡容不得一粒沙子的頂頭上司禦史大夫湯綏。
他們三個組成“小三司”,就能從上到下完美堵住所有人的嘴,讓這個案子雷聲大雨點小地悄悄解決掉,讓各方都滿意。
可是現在高虹沒了,換了個三年前的科舉狀元來。這李安可不是好糊弄的,他是有名的公正廉明,到他手裡的案子不允許有冤假錯案,那這案子還怎麼辦?
他莫名其妙地看着郭淳。
郭淳聳肩。
他也不知道,他剛才在屋裡看見李安時也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