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總不會有假。”
喬蘭深吸口氣:“我娘房間床闆下面有個暗格,衣櫃最裡側有個牆洞,她藏東西一般會藏在這兩個地方。”
屋頂下,淮東朝暗處打了個手勢,有人影一閃而過。
風念安坐在廊庭裡,長出口氣:“盡人事,聽天命了。”
不過還好,胡廣死得夠快,郭淳應該已經把證據銷毀了,這次貪污案波及不算大。
兩刻鐘後淮東的人傳回消息,說他們的人搶先一步在陳翠翠衣櫃暗格裡發現了一張手帕。
手帕是很普通的款式。
“這就是證據?”華諾沒從手帕上看出什麼問題。
風念安把手帕拿在手裡對着光看,發現這手帕極其厚實,透光性很弱,搓了搓,他發現其中關竅,遞給淮東:“沿着針腳剪開。”
這手帕暗藏玄機,剪開後才能發現竟然是用兩層布縫合到一起的,裡面繡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全是行賄過的商家明細,華諾看得直咋舌。
隻知道陳翠翠手裡應該有證據,但誰也不知道會是什麼,沒想到居然是行賄名單。
風念安一目十行地看過,跟自己猜的偏差不大。
他把帕子交給華諾:“京城這些商家沒幾個幹淨的,閉眼睛猜都知道誰給胡廣送過禮。”
華諾看完帕子上的人名,頗有些唏噓:“這個芍藥不簡單啊。商會會長、三和商号掌舵人,謝家……幸好你表哥不用行賄,不然可就刺激了。”
風念安倒是從來不擔心姚子同:“他未必幹淨,但絕對做的幹淨。淮東,研墨。”
他仿着手帕上刺繡痕迹,寫了一篇名冊出來,與原名冊大差不差,隻去掉了幾個關鍵人物,然後遞給華諾:“找個信得過的不識字的丫鬟,把這個縫進手帕裡,然後叫個腿快的,送去喬府陳翠翠房間藏起來。”
至關重要的證據就這麼偷梁換柱了。
華諾看着淮東拿着新帕子消失不見,瞠目結舌了半晌才問:“為什麼?”
他以為風念安是在破案,但他現在怎麼看都是在銷毀證據!
風念安把原本的名單放在燭火上燒了:“其他人都無足輕重,隻是那個齊慧之萬萬動不得,那是李鶴的根本。若把他拔了,李鶴狗急跳牆起來,大家都得同歸于盡。”
“齊慧之,是那個商會副會長嗎?”華諾對這個人印象不深,但不妨礙他驚訝:“他竟然是國舅的人?!”驚訝完又驚訝:“這麼秘密的事你怎麼會知道?”
“表哥告訴我的。”
華諾大為震驚。
眼看着名單燒成灰,風念安拍幹淨手上沾的灰燼,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雨已經停了,空氣中泛着些許潮氣。
“時候不早,我也困了。這就回去了。”
華諾送他出門:“芍藥的‘證據’落在李安手裡,喬蘭已經沒用了,應該馬上就會升堂。反正結果已定,你要不就别去了,換孟華。”
風念安正有此意。
喬蘭已經換了幹淨衣衫,頭上戴着鬥笠,垂下的面紗将她的臉龐擋的嚴嚴實實。她朝他二人施禮:“多謝兩位大人。”
風念安問:“失蹤這麼多天,想好怎麼說了嗎?”
喬蘭一如既往地邏輯清晰:“怕被報複,躲在城外破廟。直到李大人找到證據,我才敢現身。”
風念安揣着手點點頭:“此案一結,你恐怕沒有好日子過了。”
國舅李鶴是個小肚雞腸有仇必報的,此番遭了算計必不會甘心。案子沒結的時候不好動手,案子一旦結了,民間讨論的風潮過去,無人關注時,他必殺喬蘭洩憤。
喬蘭自嘲一笑:“無所謂,好歹我和我娘這兩條命,還值幾十萬呢。”
華諾以為風念安會說什麼,沒想到他隻是點點頭就帶淮東走了。
喬蘭拜别華諾,也要走,又被華諾叫住:“關你這幾日,可有怨言?”
喬蘭的面容隐在面紗後,沒說話。
“你可以怪我,我确實對不住你,日後若有難處,盡可回來找我。”
他話音頓住,喬蘭以為他說完了,剛下了幾階樓梯聽見他又問:“枕月沒讓這案子再查下去,你心中有怨吧?”
喬蘭站在樓梯上,微風掀起面紗一角,露出她光潔的一截脖頸。
“胡廣的妻子李月娥的父親,是并州知府李見習,國舅一奶同胞的親弟。我縱有天大不滿,胡廣已死,喬海入獄,不了也得了了。”
華諾沒想到她居然都清楚。
朝廷裡這些腌臜事,說來叫人心虛,他抿抿唇:“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