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一傳回營地,衆人皆驚。
本來出了這種事,大齊是應該扣押哈圖爾等待真相查明的,可現在哈圖爾被打到半死,他們也沒法扣人了。
阿裡甫看樣子要保他,若他們咬死不認,大宛和大齊這場盟約可能還沒開始就先宣告失敗,說不定還要打一場。
大齊現在最不想幹的就是打仗。
莊貴妃哭完了一茬,叫來宮女:“封鎖消息,先不要讓太傅他們知道。”
而相隔不遠的阿裡甫營帳裡,他正在審問莫明:“你們到底幹了什麼?”
莫明把事情經過一五一十說了,挨了阿裡甫一個耳光。
他怒不可遏,偏偏還得壓低聲音,不敢被外面的士兵聽到。
“明知道他可能身份不一般還去招惹?他腦子有病,你也跟着犯傻?”
莫明不敢擡頭。
“你最好祈禱他還活着!”
等他氣稍微順些,瓦爾斯問:“若他真遭遇不測,我們怎麼辦?”
“能怎麼辦?當然是交給大齊洩憤。”阿裡甫毫無感情:“本來就是來交易的,我們咬死是意外,頂多賠條命賠點錢,大齊總不至于為了他一個人跟我們開戰。”
他睨一眼莫明:“若要賠錢,就從你們家族出!”
莫明噤若寒蟬。
天暗了,最後一縷殘陽被花豹弓起的背擋住,風念安逆着光,手在袖子裡掏啊掏,又掏出一支袖镖。
花豹發出威懾性的低吼。
就在它即将躍起的一瞬,袖镖飛射而出,正中它完好的另一條前腿。
幾乎同時,一支利箭自它後方而來,貫穿脖頸,死死将它釘在地上,力道之大可見一斑。
“籲!”
鐘離燼勒馬在山坡上站定,居高臨下看見要死不活的風念安。
他端坐馬上,勒停寶駒衣冠整潔,氣宇軒昂。
跟坑裡呈大字躺屍衣衫淩亂氣息微弱的風念安形成鮮明對比。
鐘離燼看見他這模樣着實吓了一跳,趕緊下馬過來仔細查看他的傷勢,不可避免地蹭了一手血,末了問:“還活着?”
風念安從他的語氣裡聽出來幾分不可思議。
可那刺眼的血色占據了他整個瞳孔,他深吸口氣再沒上來,腦袋一歪靠在鐘離燼肩膀上,徹底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時已經夜幕低垂。
他躺在地上,肩膀上的傷隐隐作痛。身下鋪了一層雜草和樹葉,旁邊是燃起的篝火。
他嘗試動了動,發現左腿被固定住了。
“膝蓋錯位,我給你接上了,但還得養幾天。”
鐘離燼穿着白色裡衣走過來,把一隻串在樹枝上的烤雞腿遞給他:“走地雞,湊合吃吧。”
風念安這才發現,他換上了鐘離燼的黑色勁裝,袖口有點長,遮住了手。
“我衣服呢?”
“全是血,招毒蟲猛獸,扔了。”
風念安覺得身上瘙癢無比,一抓一個大包,驚慌大叫:“我驅蚊囊呢?也扔了嗎?”
“什麼驅蚊囊?”鐘離燼正在撕烤雞。
風念安:“就挂腰上那個藍色香囊!驅蚊蟲的!”
鐘離燼恍然:“你說那個繡着竹子的袋子?一起扔了。抱歉,我不知道它是驅蚊的。”
風念安身上癢得好像有一百隻螞蟻在爬,偏偏有一隻手不能動,唯一能動的左手隻好抓完這邊抓那邊,抓得滿臉通紅。
鐘離燼按住他:“不能抓。”
風念安咬牙:“你不癢,不要站着說話不腰疼!”
他身上至少有二十個包!
鐘離燼轉身進了林子,風念安也懶得管他,扭動身子撓蚊子包。
不多時,鐘離燼抓着一把草回來,用石頭碾磨成泥:“這個可以止癢。”
那石頭上還沾着不知名的草汁,風念安蹙眉:“不能換個幹淨的嗎?”
鐘離燼無語:“這是剛剛給你止疼止血的草汁,草泥還在你肩膀傷口上敷着,你嫌棄什麼?”
風念安閉嘴。
鐘離燼一邊碾磨一邊說:“本來想帶你回營地,但天色已晚,走夜路不安全,還是在這等救兵吧。”
狩獵日落時結束,風念安失蹤的事陛下肯定已經知道了,現下估計正在連夜搜尋,他們隻需等着就好。
“我有件事很好奇。”
從見到風念安時他就想問了,但剛一打照面他就暈了,愣是讓他憋到現在。
“什麼事?”風念安撿了片葉子揮動驅蚊。
鐘離燼:“我順着你留下來的寶石找過去,走到一半寶石就沒了,我猜應該是用完了。我在那附近轉了幾圈,發現一處二三十丈高的斷崖,崖底有一匹死馬,但你并不在附近。後來我又看見地上的血迹,猜測你應該是跳馬了,于是順着血迹追過來。可是……”
他皺眉,納悶地問:“你跳馬後走了一段路,為什麼不是往出口走,而是往山裡走?”
風念安:“……”
他回想片刻。
跳馬後他難道不是往營帳方向走的嗎?
見他不說話,鐘離燼似有所悟:“除了血暈之症,你還不識路?”
風念安忍無可忍:“你能不能搗快點?蚊子都被我喂飽了!”
惱羞成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