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銀座之後,你為什麼去我家。”安室透說,“你給我留下繃帶和藥油,也都是報恩嗎?”
“當然了!”森川來月脫口而出,“那隻是……”
安室透靜靜看着他。
那雙眸子看得森川來月一卡殼——
他結結巴巴,“我、我隻是……”
他隻是因為什麼呢。
那天晚上他心潮反湧,鬼使神差跑到降谷先生家裡想幹什麼呢。
情急之下的擁抱,溫暖安心的觸感……思緒澎湃的,可能不止降谷先生一個人。
報恩的說法是真是假再作讨論,可悸動的心情難道會有假嗎。
——那個震耳欲聾的心跳聲,原來是他的啊。
森川來月低着頭,安室透仍蹲在他面前。
他被一雙眸子深深凝視着。
早在安室透撬圖書館家門,試探森川來月的“美瞳”時,他就發現了,其實安室透的眼睛也是很好看的。
尤其現在,這雙紫灰色眼眸還滿滿當當倒映着他的影子。
那眼眸中閃爍的光芒,不禁拽住森川來月一起回憶,那些……以為隻有自己孤單一人的寂寞夜晚。
每晚每晚,他默默陪伴在安室透身邊,即使是個隻能在虛空中的看不見的影子,但那也是他啊。
“不是的。”森川來月小聲說,“不是報恩。”
安室透嗯了一聲,低柔道:“那是什麼。”
森川來月:“是……”
是喜歡。
雖然沒說出來,但安室透就是聽懂了,笑意倏地放大。
“嗯,是什麼呀。”安室透笑着追問,“太小聲啦,再說一次吧。”
森川來月怒瞪這個人。
才不會那麼容易告訴他!
仗着道理在他那裡就得意忘形的降谷先生……實在讓人牙癢癢。
森川來月緊抿雙唇:“那如果,我的秘密永遠也不告訴你呢?”
“是啊,這個啊……你有你的秘密,我也有我的責任。”安室透開玩笑,“也許我們可能永遠也沒有坦誠相對的一天吧。”
這麼說着,但安室透的眉眼卻多了幾分溫柔色彩。
“但是這樣就行了……不如說我覺得這樣更好。”
森川來月感覺今晚跟不上安室透的思維:“為什麼?”
安室透說:“我也不想你對任何人有這樣的信任。”
他振振有詞:“因為我會吃醋。”
森川來月:“?”
這人是,降谷先生?
“好啦,”安室透笑道,“但我這麼說也是認真的。”
“當秘密不再是秘密的時候,你就沒有任何保護自己的底牌,沒有任何反擊餘地。”
安室透沉聲道:“萬一我無法保護你,你要有力量保護你自己。”
“所以我才希望你能更自私一點。”
森川來月心底一緊:“那如果我的秘密可能對你不利呢。”
提到這個安室透就沒好氣。
“有多不利。”
“甯願自己一個人被壓在鐵皮下默默哭跑不出來也不找人來救那種不利嗎?”
森川來月:“……?”
他惱羞成怒:“那個是那個,這個是這個,不一樣!”
安室透被逗笑。
森川來月問的他早就料到了。
但那種結局可能發生,也可能不發生,誰也控制不了,誰也無法保證。
安室透說:“如果結局并不怎麼美好的話,我們一起面對就好了。”
他又說:“我喜歡你,是想告訴你我的心意,而不是在向你索取情報、信賴、或者别的什麼東西,選擇權依然在你。”
安室透握住森川來月微涼的手,眸中是一眼就能窺見的真誠。
他最後說:“但我不會再讓你一個人了。”
森川來月看着兩人交疊的手。
圖書館靜谧無聲。
沒有人回答。
安室透心中微歎,站起身來。
大概是他蹲得久了,又或者是誰拉了他一把,手上一重踉跄撲在對方膝蓋上。
安室透:“!”
森川來月面頰染上绯色。
眼睛到處看,就是不看膝蓋趴着的人。
“那就試試好了!”他震聲,“不過你可要小心,我沒有那麼容易被攻克。”
嘴是硬的,就是有點底氣不足,仔細聽,聲音還有點軟。
安室透總算得了句準話,臉上的笑容像即将來臨的春天一樣燦爛,莞爾道:“好,沒問題。”
“……好傻。”森川來月壓着唇角飛起的弧度,小聲嘀咕。
他也不看看現在他倆的嘴角誰更高,還惡人先告狀埋汰别人。
都這個時候了就算傻點又有什麼關系,安室透從善如流,“你說得對。”
森川來月用空閑那隻手捂住臉。
降谷先生太傻了——他自己也是!
圖書館内似乎升高了幾度,膝蓋上還趴着個人,森川來月熱得冒汗,動了動腳。
“快點起來。”
這麼大隻重死了。
安室透:“不起。”
他的厚臉皮程度突飛猛進,索性伏着森川來月膝蓋坐下,“我蹲那麼久了,你都不肯借個地方給我趴會兒。”
森川來月:“?”
森川來月:“你好像有椅子?”
“那怎麼行,我這麼千辛萬苦才改變的地位,這裡才是我的位置。”
說完,安室透輕輕撓了撓手指。
掌心酥酥麻麻,癢死了,森川來月掙了掙,還沒掙動。
森川來月:“……”
安室透促狹地笑出聲。
森川來月:“……你别笑了。”他都要熟了!
“快放手……好熱……”
“……是嗎?我覺得有點冷呢……再牽一會兒……”
“那你松點手……”
“可是别人家的男朋友都是手牽手,還有互相喂水果的……阿月想吃水果嗎,我去切?”
“你、你到底哪裡學的!”
“——雖然,我不想,打擾你們……”
床上傳來有氣無力,幹巴巴的聲音。
歐羅沒好氣地睜開眼:“但是,還有個活人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