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每一次真到了絕境,他偏又不甘心了。
他這一生太乏味,太可悲,幾乎沒有品嘗過一點甘美的滋味。如果就這麼死去了,那麼活這一回,豈非毫無意義?
于是他倔強的忍着,等着,他想知道自己一生中還會出現什麼樣的人,碰見什麼樣的事。
直到她在他面前擡起頭來。
雖然艱難,但想到竟還有人懂,心下忽然熨帖極了。
“我很喜歡。”他再次鄭重的說了一遍,當着眉畔的面将荷包收到了枕頭下面,對她道,“回頭出門時戴。”
這樣的小心珍重,比說幾次喜歡都更加有力。眉畔有些不好意思,但似乎又有些說不出的歡喜得意。就這麼看着他小心的将荷包收好。
直到看到他伸出來的手瘦得隻剩了皮包骨頭,才忍不住皺眉道,“你的病究竟怎麼回事?莫非時不時就會發作這麼一次?那豈不是要一直受這磋磨?”
元子青卻隻是微笑着,含糊的道,“并不常發作的,一年也隻三四次。習慣了倒也不覺什麼。”
他還是說習慣了,卻對這病的治療絕口不提。甚至他發作時,都不必請大夫,隻自己吃了藥就完了。眉畔越想心頭便越涼。
在福王府這樣的人家,什麼樣的病治不起?他如今不需要再治,無非是……已經不需要了。
她狠狠的在自己唇上咬了一口,才止住了那幾乎立刻就要流下的眼淚。不能在他的面前哭,甚至不能讓他發現不對,眉畔兩隻手緊緊捏在一起,片刻後緩過氣來,才換了微笑的表情道,“那應是快大好了?”
元子青并不接這話。雖然他也可以說些好聽的話去哄眉畔,然而又不願意給她那些虛無缥缈的希望。
他一開始看見眉畔出現時是慌張的,因為實在不願她看見自己如今這憔悴難看的模樣。然而轉念再想,就算看見了又如何呢?
假若她被吓住了,不再喜歡了……那不正是自己心之所想嗎?她會離自己遠遠的,重新擁有更好的生活。就讓她認清現實也好。
好在元子舫很快就回來了,免了兩人相顧無言的冷場。他一進門便道,“哥哥還不曾用飯吧?正好弟弟也沒用過,三姑娘似乎也沒有,不如就在這裡陪着哥哥一起用,人多熱鬧些。”
眉畔連忙點頭,“是,我也不曾用過。”
元子青苦笑,“不要胡鬧,你送三姑娘回去吧,我自己吃飯便是了。”
元子舫卻堅決要留下,并且立刻就讓青雲等人将飯菜擺過來。
眉畔是直等到飯菜都端上來,才明白元子青為何定要他們兩人離去。
那一桌子的菜,一眼看過去有七八個碟子,然而其中竟是一絲油星都瞧不見。飯是普通的白粥,菜就是各種青菜煮熟了裝盤,沒有任何多餘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