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畫?”林東東抱着兩層小蒸屜有些迷糊,“他什麼時候賣過畫了?不是不擺攤嗎?”
“不擺攤?”石曉曉看着林東東在蒸汽後隐隐綽綽的糊塗模樣心中也有些疑惑。
“對啊,舒哥哥不是隻做散活嘛。”
林東東此話一出,石曉曉才反應過來:楊柳巷子姓舒的,隻做散活不擺攤的,可不就是那個新來的舒亦欽嗎?
“你什麼時候這麼好心幫他跑腿了?”石曉曉覺得林東東不是那麼熱心的孩子。
“你要是給我兩個銅闆三顆小糖丸,我也幫你跑!不過——”林東東抱着蒸屜轉身,回過頭跟石曉曉道,“你那饴糖不比糖丸,壞牙總是要挨罵的!”林東東說完,掉頭就跑!
“哼,都是糖!什麼小糖丸,還不是一樣要壞牙!”石曉曉憤憤不平,也不知是因為林東東嫌棄自己的饴糖,還是因為自己這小跑腿被别人給挖走了,連帶着扣蒸籠的手勁都大了些。
“曉曉你幹嘛呢?”
李春見她手上沒個輕重,忙護着高高砌起的蒸籠,嘴裡斥責了一聲。
石曉曉見自己差點把蒸籠震翻,縮縮脖子又老老實實幹起活來。
約摸一個時辰後,石記稍顯空閑了。
一個人走到石曉曉面前遞了兩格小蒸屜過來。
“你先放那邊桌上吧。”
李春抽空去後院準備午飯,石曉曉一個人蹲在竈下燒火,兩眼隻關注着竈裡的火焰,看也沒看就擡手指了鋪子前擺着的一張小方桌。
“哦,那我放這裡了。”伴随着蒸屜落桌的聲音,一個不太熟悉的說話聲響起。
能直接借走小蒸屜的都是巷子裡的熟人,大家互相信得過也沒那麼多講究。可是這個聲音一聽就不是巷子裡的人啊!
石曉曉總算起了心思擡頭看一眼。
青年男子,濃眉星目、皮膚白皙……
這這這,這不就是那個被自己撞碎東西的人嗎?石曉曉心想,他不會是來追債了吧?之前不是說算了嗎?
“你……來作什麼?”石曉曉遲疑出聲。
“來還蒸屜啊。不是東東那小子說這蒸屜要還的嗎?”青年男子看了看蹲在地上的石曉曉,有些納悶。
“你是舒亦欽?!”石曉曉騰地站了起來,有些吃驚。
“正是。”舒亦欽燦然一笑,眸中星光仿若碎銀。
糟糕!石曉曉暗中驚呼。
“你……這……不會……”石曉曉看看桌子上的蒸屜,看看站在跟前的人,一下轉向桌子一下轉向舒亦欽,吃不準舒亦欽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總不會是他還是想不過,終究要自己賠他那碎掉的東西吧?
石曉曉腦中飛快地轉動着,突然覺得這人做散活的路徑别有深意!
錢老闆的錢家客棧,莫秀才的抄書寫字攤,腳夫張蹲街邊等活兒的老樹樁,宋木匠的木工作坊,朱鐵匠的打鐵鋪……
這一個個在楊柳巷子排開,可不就剛好把楊柳巷子均分成好幾段嗎?
他一定是處心積慮在找我!一步一步地在巷子裡暗中觀察!
隻是最後才發現自己就在斜對面的石記,家裡院子的小門就對着老曾家的院門!
費了這麼多功夫才找到自己,也不知道這舒亦欽心裡有多惱怒!
石曉曉知道自己理虧,看舒亦欽的眼神都帶了絲怯懦。
舒亦欽正欲從懷裡掏東西出來,一見石曉曉的模樣便僵了動作,似是不太确定自己是否能從石曉曉手裡要到錢:“你這……難道是……?”
“我也不是不想給錢,是你之前說算了的。”
石曉曉不是賴賬的人,在石茂山的教導下也是有些責任和擔當的。她不喜歡舒亦欽這麼想索要賠償又不太幹脆的模樣,說了舒亦欽兩句後,還是認真面對自己闖下的禍事。
“你既然反悔了,那這東西應該挺值錢的吧。該我賠的我也不賴賬。不過,你還是說清楚,那東西到底什麼價,賠錢的期限最長能寬限多久。我家小本經營,一時間也沒法拿出太多來。我也不能全都問家裡要……總還是要花些時間的。”
看着石曉曉如此鄭重,舒亦欽放下了自己的手,雙目看向石曉曉的眼睛注視了一會兒,似有考量一般說道:“我……讓我再想想,再想想。”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石曉曉望着他那似在思索的背影不解地皺眉。
要個賬而已,有這麼多顧慮嗎?
舒亦欽怎麼想的,石曉曉不知道。
但她想盡了各種可能性就是沒猜到舒亦欽的要賬方式如此清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