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眠眠自打學會了些複雜的字眼後,便開始愛玩些文不文白不白的字句,弄得石曉曉越發不愛跑去驿站拿信。隻要一念出來,她就覺得自己想把那不倫不類地信給撕了!省得心煩!
好好說話不行麼?!要這麼為難姐妹嗎?!
石曉曉正欲色變,隔間的門闆就被敲響了。
鄧婆婆以為是林記食居的老闆娘上菜,便說了聲“進來吧”。
門闆應聲而開,一人直挺挺站在門邊,對着李玉沉聲道:“她不會嫁你!”
“嗳,你這新來的不懂規矩嗎?”鄧婆婆在楊柳巷子說媒有些聲望,見不得人來拆台,說話的聲音頓時失了柔和,尖銳了起來。
“新來的”說的不是别人,正是舒亦欽。
“你來做什麼?”石曉曉看着突然出現的舒亦欽莫名其妙。
舒亦欽對着石曉曉軟和一笑:“我來問你讨東西呀。”
石曉曉腦海中閃過那些漂亮的碎粒,心想這人可真會挑時候。
鄧婆婆還欲再斥罵兩句,卻聽坐在裡邊的李玉開口了。
隻見李玉擡起頭,目光正視舒亦欽,隐隐有些不甘之意,說話的聲音卻還算平穩:“如何不會了?”
舒亦欽濃眉一彎,星眼一眯,從懷裡掏了個物件兒出來,托在手心裡給李玉看:“姑娘家既有所贈,便難再辜負。”
鄧婆婆看了了然。
李玉看了怅然。
石曉曉看了憤然!
“怎麼在你那裡!”石曉曉氣急出聲。
舒亦欽手裡的,正是石曉曉那隻丢失的、帶着穗兒的綠荷包!
舒亦欽神态嗔怪:“你倒是說說看,怎麼會在我這裡的?”
“我怎麼知道!”石曉曉覺得這誤會簡直要不得,漲着一張發燙的臉就起身沖了過去,“還給我!”
舒亦欽托着荷包的手一個翻轉藏在背後,另一隻手一個巧勁将石曉曉摟在胸前,語調親昵地說道:“惱羞成怒,投懷送抱呀。”
“你個瘋子,吃錯藥……”石曉曉在楊柳鋪子活了這麼些年,就沒被誰這麼捉弄過。她張嘴就要罵,卻被舒亦欽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巴。
“她這會兒還在生我的氣呢,失陪失陪。”舒亦欽半托半摟地帶着石曉曉往外退,臉上賠笑說道,“今天給二位添麻煩了,這頓我請了。”
李玉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頓時洩了氣,瞧見自己心怡的姑娘将貼身之物贈與他人,心裡怎麼都不是滋味。
“今日麻煩您了。”李玉起身對着鄧婆婆拱手一鞠躬。
“哎喲使不得使不得,我這不是、這不是沒促成嘛。”鄧婆婆心有内疚,連忙扶住他,“也怪我沒打聽清楚,竟不知道這新來的竟然先、先……”
鄧婆婆嘴裡那句“先下手為強”愣是半晌沒能說出口。
“不過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想是我與她之間并無緣分吧。”李玉惆怅地說着,卻是長歎一聲,緩緩離去。
鄧婆婆在隔間裡坐了一會兒,腦中又過了幾遍今日這場“相看”,想知道今日自砸媒人招牌的緣由在哪裡。
過了三盞茶的功夫,她在這當中嗅出了幾分“蹊跷”來。
曉曉之前說心裡有人是在舒亦欽來之前,而舒亦欽在此之前也沒見和巷子裡哪個老街坊熟悉。在他來之前,他和曉曉應是沒有見過的。可見,曉曉說的那個人,并不是他。
而方才舒亦欽帶曉曉離開時并沒有主動找老闆付錢,那麼他說這頓“相看飯”他來請,他是不是早就付了錢?
那麼,他是不是早就準備好要來敲門帶走曉曉了?
如果都是他算計好的,那麼他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準備的?
曉曉慣來機靈爽快,若是有送荷包這等事情,又怎麼會答應來相看呢?
可鄧婆婆想起在石記和李春說話時,瞄見了她眉間的暗火,心裡又有了猜測
——該不會,那死丫頭就是為了不在那刻惹火李春,才聽話乖乖出來的吧?
鄧大媒人腦中猜測萬千,離那僅有的真相忽遠忽近,卻也是真真正正地下定決心,曉曉這丫頭的事兒,她可真的真的是再也不管了!
“你幹什麼啊!”石曉曉終于奮力掙開了舒亦欽,心頭很是火起!
她連推帶甩地撇開舒亦欽的手,語氣暴躁異常:
“你到底想幹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