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出來看見宋木匠還在推拒敬家的其他謝禮,轉了一下眼珠又幫張月把東西放進了廚房,連番操作下來行雲流水,熱切到有些奇怪。
不過她年歲不大,大家夥隻當她小丫頭片子愛瞎湊熱鬧,也沒在意。
宋木匠無奈收下謝禮,嘴上還是得為自己掙個面子:“你們這……大家一條巷子的,互相幫襯,我又不是為了啥好處……這次,嗨,算了!下次要再這麼,我老宋可是要生氣了啊!”
張月自然也是連聲道謝,這确實是救了自家孩子于水火,說着要是以後有用得上他們一家三口的時候也别客氣。倒像是真怕宋木匠反悔又把謝禮搬出來,張月客套完就帶着人往回走,路上擔心敬冬走不快,将人胳膊往肩上一架,一路借力扶着回家。
跟在一路的石曉曉,瞟了敬家叔叔腳底幾眼,總覺得那鞋底都沒踩實路面,一雙腳好像是飄過去的。但又因為那衣擺晃來晃去,看不真切,又好像是眼睛花了一樣。
石曉曉陪着敬家三口回屋,到了門前将敬書攔下:“申時我來找你,到時跟我出去一下,不會超過半個時辰的。”
莫名其妙被約了時間,敬書剛要張口細問,就被石曉曉打斷:“别忘了啊,到時來叫你。我先回去了。”石曉曉說完就往自家鋪子跑去。
張月将敬冬送回房間休息,出來就看見敬書一臉古怪地站在院子裡思索,時不時還透過半開的門往對面瞧兩眼。
“這是怎麼?舍不得曉曉回家?”張月笑道。
敬冬愣愣地看了自家娘親一眼,呆呆答道:“石曉曉說申時要叫我出去一下,不超過半個時辰。”
“挺好呀,人家念着要找你玩兒了。”張月欣慰,覺着自家這兒子其實挺不容易的,“你看,雖然你長得和他們不太一樣,但并不意味着你不能和他們一樣玩兒。别擔心,你不是同她相處得挺好的嗎?總會好起來的。”
張月說得稍顯含糊,但敬書心裡明白,這是擔心他的心病,怕他總是控制不住把事情往壞處想,既不想他再害怕陌生人的關心和親近,也不想他過于在意自己這圓滾滾的外貌,過于退怯。
“想去就去吧。出門前告訴我一聲,記得早些回來。”張月摸摸兒子的頭,知道擔心也無用,不能因為擔心就隻敢将他放在身邊,将來的日子、将來的路,終歸是要他自己過、自己走的。
“嗯。”敬書點頭應下,不知不覺在心裡生出了幾分期待。
約莫申時一刻,石曉曉摸來敬家門口叫敬書。
敬書同母親知會一聲就跟石曉曉出門。這眼見路徑眼熟,他心裡犯起了嘀咕,轉眼跟着石曉曉就竄去宋木匠家的院子。
“宋叔,吃飯呢!”
石曉曉一進門就對端着飯碗的宋木匠吆喝。
宋木匠一見她就心領神會,笑呵呵道:“我就知道你這小東西肯定眼饞!去吧,廚房裡拿碗。”挑眉看見敬書也跟在後面,“你還把這小胖子也帶過來啊?一塊兒一塊兒。”
石曉曉乖乖應聲,拖着敬書進廚房一人拿了一套碗筷,就去圍着飯桌坐下了。
敬書被安排着,整個人都沒醒過神,總覺得有點奇怪,但見另外兩人這自然而然的模樣,又似乎沒有哪裡奇怪。直到宋木匠給他倆一人添了一大筷子的醬牛肉,他才醒悟過來——
之前石曉曉那提着醬牛肉的熱乎勁兒,原來是在等着吃呢!
一想到這醬牛肉還是自己一家人送來的謝禮,總覺得在恩人家裡把才送來不到一天的謝禮吃掉好奇怪,可這醬牛肉是真的香啊!
“宋叔,這醬牛肉要不是我記得你愛吃,你今天還吃不到呢!”石曉曉一邊邀功,一邊往嘴裡塞切好的牛肉片。
“行了行了,知道你心裡挂着你宋叔,再吃點再吃點。”宋木匠沒好氣地又給石曉曉夾了幾個菜,“想來玩兒就來玩兒,吃點就吃點,你還怕宋叔吃飯舍不得給你分一口啊?你一個小丫頭能吃多少啊。”
石曉曉這些年愛在巷子裡跑,沒少往宋木匠這裡鑽,宋木匠早就習慣她時多時少的蹭飯。反正小孩子胃口小,也不是天天來,隻要識趣不耽誤他做活,他也無所謂。好在這小丫頭也有點眼力見,有時候也會讨點小活兒幹幹,不完全是白吃白喝,倒也叫人看着順眼。
晚飯還要回家吃,石曉曉蹭了幾口菜,嘗過味道也就心滿意足了。
敬書則是情況不明,偷偷看着宋木匠點臉色,觀察着石曉曉的動靜,隻敢給夾多少吃多少,根本不敢放開了吃。眼見石曉曉放了筷子,叫他去耍宋木匠院子裡的木料,他更是驚疑不定地看了宋木匠一眼。
宋木匠瞧他那緊張模樣好笑,寬慰道:“去吧去吧,她知道哪些不能動。”之前動了不該動的,可是叫他攆了大半條巷子,又押着幹了些苦力呢,能記不住嘛。
敬書這才有些忐忑地跟着石曉曉一塊翻那堆邊角料。
宋木匠瞧了幾眼,心說這小胖子可真放不開。
可他萬萬沒想到,這小胖子放得開後,變成他有些牙酸放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