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林成山驚覺大事不妙,幾步一跨連忙要去關門關窗。
“不用關,周圍沒人。除了你,不會有其他人聽見。”女子心神一聚,眸中亮光一閃,早已将周遭探查完畢。
她看着林成山淡淡道:
“我為久妙,江湖人稱‘久妙神通’。”
自此,林成山才知道,這個人竟然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久妙神通。
為了行事方便,久妙在德威镖局換了形貌自稱林久,但镖局的人也不管什麼細節,聽着像家裡行九,也就随口叫成“林九”了。
德威镖局對“林九”來說是個可以放松的好地方,想幫忙做點事就做點,想躲開撿懶就躲開。镖局上下的人都豪爽大氣、親切友善,隻要“他”沒做什麼有違道義有違情義的事,也沒人會過于苛責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子。
德威镖局對于久妙來說是個毫無寸進的地方,镖衆雖常在武場練武,但高峰與山丘的最高處總是差太遠,可供觀學之物乏善可陳。這地方沒有令她心馳神往的“未見之能”“未解之技”,養傷在此猶如固步自封。
扮演“林九”可使久妙模仿尋常人,但無法真的将她變成尋常人。
當“林九”很快樂也很好,但她是久妙,也是久妙神通。
應林成山的請求,在甯詠朝面前幫衛郁青脫身,便也算還了救命的人情。
而傷勢已愈,又少了人情牽絆,久妙要走時,自然也走得痛快。
林成山這人,與“林九”相處還算自在,多數時候都能直爽而言,也不知是不是小兄弟相處起來更覺簡單。但真的對上久妙之後,不知為何,林成山變得扭扭捏捏,更是在告别之時,含混不清地問久妙:
“之前為了幫你上藥,我……你……你若是要我負……”
久妙卻不同他說那含糊話,平和說道:“事急從權,我記得你的救命之恩,故此相報。你心有顧慮,綁縛我的事,我也不作計較。”
林成山被她話一堵,想起來自己就算救了她也多有防備,并非毫無芥蒂還想負責的人,倒是被憋得說不出什麼讨好話來。
當然,他也沒那讨好大能幫镖局坐鎮的心思。
隻是覺得情理上自己看過人家身子,總歸還是要有個交代才好。
哪知,久妙并不在意這些事情。
“我若不是久妙神通,呆在德威镖局也未嘗不可。”久妙回望镖局門楣輕聲感歎,“若事未做久妙之時,當是一個好去處。”
“可是,我已成久妙,已是久妙神通。”久妙看了林成山一眼,并未深聊,“我該走了。”
未做久妙之時,她隻是一個普通人,不知天高地厚,可以安于眼前按部就班又普普通通的日子。諸人親厚可靠的德威镖局,對于一個尋常人來說,自然會是個讓人喜愛又流連的地方,是能夠長長久久呆下去的容身之所。
但已做“久妙”,已得“神通”,觀天下精妙武學習以自用才是她“久妙神通”的畢生追求!
大抵是那一眼相對,林成山有了“小池塘養不下大魚”的感受——就算遭難伏淺灘,但作為龍,終是會遨遊直上入九天。
這世上,恐怕沒有誰能夠留下她!
“如此,便祝你神通常在,一路平安。”
林成山心中贊歎,卻也不再多問,隻希望這位朋友能夠平平安安。
“嗯,”久妙微微露出一絲清淺的笑意,倒是第一次聽見有人祝她“平安”的,“就此别過,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林成山與她雙雙抱拳作别,目送她翻身上馬離去。在心中留下了她一往無前的背影。
夕陽伴紅霞,駿馬駕逸才。
女子奔千裡,隻為絕技來。
久妙神通,不負其名,終此一生追尋武道極緻,閱遍世間無數絕技。即使甯詠朝此等狂人,也在數年後的交手中承認,其神通練就百家之長,一日勝過一日,一年勝過一年,遠非他能比拟。
後江湖傳言,久妙神通已成天下第一,無人能敵。
無敵之人難有對手,而久妙追尋之路并未停歇。
她從不覺得自己已見武學精妙之全,即使抛掉天下第一的名号,她也要再去見識再去觀學,那些未曾看到的武功絕學。
久妙神通的消失不是結束,而是一次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