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顔乏得緊,也不回應他,隻是閉着眼睛歪在枕頭上哭泣。周璟離開她起身,輕聲說道:“别再哭了,對不起,是我不好,都怪我粗魯,弄疼了你吧!”
朱顔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這個人竟然會認錯?
這麼些年來,侮辱她打罵她的人那麼多,哪個不是視她如蝼蟻草芥,一副滿不在乎理所應當的模樣。丹姨打罵她是因為她不懂事,跟哥哥們頂嘴搶東西;瞿昭弘打她是因為她蠢,他都帶姑娘回來了,她還不知道躲起來;王媽媽拿鞭子抽她是因為她不聽話,每次說接客都不肯;這個人把她弄得那麼疼,無非就是因為自己拿針紮他。
明明錯的都是她,他幹嘛要認錯——可是認錯有什麼用?他們所有人都打定主意要傷害她,多一句少一句道歉又有什麼區别?
周璟肩膀上被紫竹針紮了一下,傷口很小,很快就愈合了。朱顔手掌上的傷口稍大,如今雖不似之前一縷縷地往外噴,卻仍會時不時地冒出幾滴,半條褥子都是鮮紅的血迹。
周璟看到,就從自己中衣上撕了一塊布條給她包紮。朱顔怔了怔,一把甩掉手上的布條縮成一團躲在床角。
周璟蓋着被子,她不敢拉,隻好扯過自己的衣服擋在胸前,怯生生地看着他,滿臉都是警惕和戒備。
周璟拾起來那塊塊布條,強拉着她的手給她重新包紮,他耐着性子說:“你的手上還在流血,姑娘。”
朱顔還是不肯,執意抽回自己的手。周璟這才明白,她不是不要包紮,她隻是不喜歡他拉着她的手,不喜歡手上纏着他的東西。他有些惱。
“你現在人都是我的了,一塊破布又有什麼不肯要的?”
她瞪大了眼睛看他,眼眶紅紅的,氤氲着一層霧氣。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哽咽着說:“結束了沒有,我可不可以離開?”
周璟沒有說話,心裡竟蓦地生出幾分不忍來,他放開了她的手。本來就是自己強逼着人家,人家睡夢裡還在呼救,怕是真的吓得不輕。抵觸自己也是理所應當的嘛!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就這麼毀到了自己手裡,人家怎麼可能會不惱?既然她那麼讨厭自己,再多說也是無益。
朱顔見周璟默許,急忙背過身子穿自己的衣服。她剛穿上肚兜,整個後背都光裸着,白皙的皮膚上滿是青紅的印子,新傷壓着舊疤,還有好幾處傷口才剛剛結痂,刀傷,劍傷,鞭傷,棍傷——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她到底都經曆過什麼?
周璟不是沒看過她的後背,方才他的意識不清醒,略有些薄繭的手撫過她光/裸的後背,渾身的熱血都在翻湧,哪裡會在意這些?現在仔細看她的後背,竟然還會有些膽戰心驚。這個小丫頭,究竟都受過怎麼樣的傷害?
朱顔的衣服本就單薄,如今又被撕地破破爛爛的,根本遮不住幾塊肉。袖筒和後襟上都是斑斑的血迹。周璟看了看自己的袍子,她的身量不高,應該不至于會短,可她也未必會接受,于是也沒有說話。
朱顔扭身便走,背影決絕,周璟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問道:“姑娘!敢問姑娘貴姓芳名?”
朱顔扭頭看了他一眼。
他不記得她了?這樣也好,以後正好再無瓜葛。
朱顔強扯着微笑福了福身:“謝公子大恩,我自由了。”
周璟明知道她不肯說是因為不想跟自己再有什麼牽扯,可他偏不,一把将她拉回懷中。
朱顔驚道:“公子您這是幹什麼?說好了讓我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