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微之摸了摸朱顔的腦袋:“已經過去了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我們還有未來,明天還有無數種可能。别太灰心,你的窮途末路已經過去了。”
朱顔擡着頭看他,聶微之也微笑着迎上她的目光:“天色不早了,睡吧。就算是不想再回周府,該休息也得休息。”
山中多夜雨,晚上火堆熄了,茅屋簡陋,山風亂灌。夜間朱顔隻覺袖生涼意,竟被凍醒。茅屋外有風雨驚雷,朱顔剛剛睡醒,正發怔,也沒覺察出異狀。隔了好一會兒,朱顔才聽到屋内越來越急促的喘息聲。
茅屋裡沒有蠟燭,黑漆漆的,朱顔什麼也看不到。可房間裡除了她就隻有聶微之了。他怎麼了?做噩夢了麼?
朱顔尋着聲音走過去,房間外電閃雷鳴,朱顔借着光看到蜷縮在地上的聶微之。朱顔拍了下他,喚道:“聶公子。”
聶微之一下子抓住朱顔的手:“冷… …我冷… …”
朱顔能感覺到,他在發抖。
朱顔道:“聶公子别着急,妾去生些火。”
房間裡的柴火都燒完了,外面下着大雨,也不會有什麼幹柴。怎麼辦?沒有火。
朱顔摸出了火折子吹亮,還是這東西好,即便水裡走了一遭還是完好。朱顔拿着火折子走到聶微之身邊,聶微之蹙着眉,面色蒼白,似乎是很虛弱的樣子。
朱顔扶他起來,問道:“聶公子怎麼了?很難受麼?”
聶微之扯着唇竟然要笑:“林蔚山給我下的寒毒,老毛病,十幾年了。可是一旦上來,還是不好忍。”
朱顔問道:“我要怎麼幫你?”
怎麼幫?她不懂武功,沒有辦法給他輸内力;沒有天山雪蓮;雖是有長生蠱,可她自己都不會用它。
聶微之道:“沒什麼,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
朱顔放下火折子擁住他:“我不要你死。”
聶微之伸手便要推她:“姑娘你這是要做什麼?”
朱顔卻不肯放手:“你冷,我的身子是熱的。我想幫你,你總不能讓我看着你死在我面前。”
聶微之卻道:“朱顔姑娘,生和死是聶某自己的事。你沒必要為了我壞了名節。”
朱顔卻笑道:“我不過是勾欄院裡的娼妓,哪裡有什麼名節。”
聶微之冷了臉:“我不許你這樣自輕自賤。”
朱顔道:“聶公子何必固執至此?之前公子不是還說要帶阿顔走的麼?如今親也親了,看也看了,摸也摸了,抱也抱了。這個時候卻又想起妾的名節了?公子如今虛弱成這個樣子,就算是真的想毀妾的名節怕也是有心無力。”
聶微之輕笑了一下,竟沒有再推開朱顔。朱顔緊緊抱着聶微之不松手,硬撐了半夜又睡着了。第二日早晨朱顔醒來第一件事情就是探聶微之的氣息。再摸摸他的身子,暖暖的。
他還活着,太好了。
朱顔剛松開手聶微之也幽幽轉醒。朱顔瞧着他便笑,當真是劫後餘生。聶微之望着她也是微笑。
朱顔有長生蠱,隔了一夜箭傷已經大好。朱顔火急火燎地跳起來:“你一定餓了,昨晚的雞湯和烤兔都還在,我去給你熱一下。”
聶微之卻拉住朱顔的手:“我帶你走,好不好。”
朱顔的臉沉了下來:“聶公子… …”
聶微之緊緊握住阿顔的手:“我是認真的。别拒絕我。我知道,你不喜歡斯年的。那些仇恨,過去了就讓它過去吧。我們還有未來,不應該被它牽絆。”
朱顔咬着唇,半晌才艱難的開口:“聶公子。您是世家的公子,又是世子的朋友。妾身份卑微。又是… …又曾是世子的姬妾。甚至還曾有過一個孩子… …妾若随君去,日後将怎樣在君家立足?何以對泱泱衆口?”
聶微之道:“我不介意。你有過去,我的經曆也不是一張白紙。我十幾歲的時侯也娶過親,夫人難産而死。我喜歡你,可以包容你的一切。我是斯年的朋友,知你跟他是為了謀他性命,那我就更應該帶你走。衆口難堵,我們可以一起去别的地方,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阿顔,我不報仇了。你也别報了,我們一起走好不好?”
聶微之向來沉穩内斂,朱顔鮮少見他如此模樣,朱顔看着聶微之的臉,問道:“公子真的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