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微之斟了一杯茶遞給李皓:“那人名叫瞿昭弘。是十幾年前武林裡赫赫有名的瞿家莊莊主瞿琮的第六子。九年前玉塢那位要在江湖上立威,屠瞿家滿門,隻留下瞿昭弘一個活口。”
李皓問道:“玉塢那位?是哪位?”
聶微之道:“就是我們的林蔚山林盟主啊,林盟主所居院落名玉塢。”
李皓嗤笑道:“詩雲‘念言君子,溫其如玉。’林蔚山,他怎麼配?”
聶微之不語,李皓看了他一眼:“你繼續說!”
聶微之道:“據說是瞿昭弘殺了林盟主的義子林祁,林盟主反而很欣賞他,願認他為義子,賠他一個父親宗族。這不,幾個月前剛來林府認義父來了。”
李皓大喜:“瞿老六變成了瞿老二。那就是是說,這個瞿昭弘是排着林祁行二的,林初夏是過繼給林祁做女兒的,那麼林初夏需要叫這位瞿二爺叫二叔。襄和你是初夏的哥哥,那麼也該叫這位瞿二爺二叔。這位瞿二爺瞧着比襄和你還要小幾歲,輩分竟這麼大?襄和,我突然想和這位瞿公子結拜。”
聶微之看着李皓,臉色發黑。
李皓急忙改口,“咦”了一聲,似是十分不恥:“笑話!本王的父親是皇上,本王怎麼會給林蔚山那等狗賊當幹兒子?就想占你個便宜說着玩的。還有那瞿昭弘,說不清是忍辱含垢養精蓄銳,還是數典忘祖認賊作父。反正我想,能被咱們的林盟主欣賞的,應該都不是什麼好鳥。”
李皓起身四處看看,想找找有什麼好玩的,走到正對門的香案上卻發現香爐裡沒有燃盡的紙。李皓拿起那燒的隻剩紙片瞧了一眼,隻有“朱顔”二字。想來應該就是剛剛門口那姑娘送來的那張。
李皓回頭看了一眼聶微之,道:“巧了,我師兄丢過一個妹妹,也叫朱顔。”
聶微之道:“應該不是同一個人。這位朱顔姑娘小字阿顔,你見過幾次。”
李皓拍拍腦袋,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哦,是她呀。我特别喜歡那個姑娘。頭一回能看到能讓周斯年那麼吃癟的姑娘,真是想想就大快人心。也不知道是周斯年從哪兒搶來的良家婦女,見着别人都會笑的,偏偏一看到周斯年臉就僵住了,跟我那冰塊臉大師兄一模一樣。現在想想,倒真像我大師兄的親妹妹,那臉臭起來一樣一樣的。”
李皓又眯着眼頗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聶微之:“這周家的姨奶奶怎麼會給襄和你送書信?莫不是遊湖遇刺那次你們一同掉下水相處幾日生了情分?怪不得周璟納妾那日說什麼一對明珠。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是吧?周斯年這是替他小妾婉拒襄和你呢!”
李皓的話說的雖輕薄,卻都給他猜對了。聶微之一時間竟無話可說。
李皓盯着聶微之的眼睛難得正經一回:“襄和,你這樣我可真為你不值。我倒黴吧我是有原因的,映月喜歡大師兄,她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可你那朱顔姑娘在那姓周的身邊不快活成那樣,我看你的樣子也是對她有意的。你和她既然兩情相悅,為什麼不把她搶回來?”
聶微之卻笑了:“搶什麼?我很快就會死了。我把她搶回來當寡婦啊?斯年愛她不比我少,他又比我活的長,将阿顔交給他我很放心。
阿顔隻是受過太多的苦,她想有一個人能全心全意地愛她。斯年剛開始對她有誤會,對她很冷淡,我不過恰巧比斯年先對她好而已。再等幾年,時間久了,阿顔認清了斯年對她的好,未必不會愛上他。”
李皓道:“那你呢?讓她這麼嫁給别人,你甘心麼?”
聶微之笑道:“容與,你還是不懂。愛一個人不一定非要占有她,隻要知道她過的好,就會很快樂。”
李皓搖搖頭:“太深奧,聽不懂。”
聶微之道:“我一直以為阿顔對我總是會比對斯年少一些抵觸,我也以為阿顔在我身邊會比在斯年身邊更快樂,原來并不是。他們認識比我早的多,之前發生過一些不愉快的事情讓阿顔對斯年生了芥蒂,但這又能代表什麼呢?這些事情到底跟斯年沒有關系,她不可能因為這些事情記恨他一輩子。日子久了,她總是會放下的。她不是我的,我要再怎麼搶才能搶過來呢?”
李皓也了解過周璟與朱顔相識的經過,乍一聽,還都能套上去。想來男女之間大抵如此,即便當初再不願意,她再不喜歡他,再對旁人有意。可是他出手狠辣占盡了先機,日後一直在一起生活,可能還會有個孩子,日子也許就隻能這麼糊裡糊塗的過下去了。即便有個曾深情相許的人,終究會成為旁人。書上說:“逆取而順守之,方為長久之勢也。”不就是如此麼?這個周璟還真是陰險,竟拿兵法上的東西對付女人!再想想,自己追映月是不是可以借鑒一下?不管怎樣,先搶過來再說,慢慢哄,哄一輩子,生一堆孩子,等到青絲盡白兒孫繞膝,她哪裡還會有閑暇去想别的男人。可是這樣怎麼可以,倘使他這樣做了,他豈不成了周璟那樣的小人。
隔了一日聶微之當真送了一封書信過來。
避子藥大都是虎狼之藥,極為傷身,與毒藥無異。朱顔身有長生蠱,已是百毒不侵之體,吃避子藥不會有半點效用。朱顔頭一次跟周璟的時侯,申琳給她吃過避子藥,可還是有了身孕。聶微之知道這些,不知道這次能想出什麼法子來。
聶微之倒真是苦思冥想了幾個時辰,又翻翻書,方才想起一個穴位避孕法。禁宮之中妃子侍寝後避孕便用過此法,禦幸過後,若上無意讓此女産子,诏曰:“不留”,便有太監按壓妃子腰胯之間的穴位,龍精乃出。朱顔雖有長生蠱,可她不懂武功,又不懂的如何利用長生蠱。長生蠱雖有移穴之能,可朱顔卻不通此法,穴道也就沒有移位。這個法子應該行得通。不過朱顔一介女流,手無縛雞之力,指上沒有力氣,倒是可以把針灸的法子交給她。
隻是這些穴道位置私密,朱顔又已為人婦,聶微之若畫圖紙給她,倒似存心輕薄一般。聶微之隻好給她寫清楚什麼穴位,怎麼按壓紮針,具體穴位在哪個地方卻隻字不提。好在朱顔幼時在醫館待過四年,頗學過幾日針灸,背過穴位圖。可畢竟時間過去太久,有些穴位她也記不全,隻能托申琳去問張君璧。張君璧自小習武,學過點穴,更何況他與申琳是夫妻,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朱顔第一次用這個法子用得很艱難,穴位找不準,她拿着針在腰腹上紮了半晌,流了不少血,可下身一直沒有動靜。她咬着牙也顧不得疼,仍是堅持不懈地紮針,急得滿頭冒汗。直忙活一炷香的時間,總算讓那東西流了出來。一回生二回熟,第二次就好得多,此後倒都沒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