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李無水,你的。”
學習委員薛麗麗穿越在各個座位之間,手裡捏着全班今天早上英語聽寫的單子。早讀離上課隻有五分鐘,她急吼吼地把李無水的那份拍在他的桌子上,趕緊奔赴下一個卷子的歸屬地:
“萬寶寶,你的!”
萬寶意接過自己那張破破爛爛不知道從哪撕下來的紙:“我靠這次老徐居然不把我抓過去單獨聽寫?”
薛麗麗的聲音嘹亮地從教室的另一邊傳來:“老徐說今天寫得太差,除了李無水和我,其他所有人都要重新聽寫!”
“No!!!!!”萬寶意哀嚎一聲,痛苦地拿起單詞書:“我要洋人死……給服踢德,給服踢德……”
“是gifted!”萬寶意的同桌崩潰地糾正他:“大哥你聲音小點,老徐每次念英語的時候我都會想到你這一口寶式英語!”
李無水坐在角落的位置,聽見萬寶意的讀音,沒忍住樂了一下,又趕緊壓下了嘴角。為了保證自己在學校裡安甯的生活,他要盡量減少和别人的接觸,以防又因為怨氣被昨天那種髒東西纏上。捉鬼這種活兒,李無水是盡量能離多遠就離多遠。
沒錯,李無水是一名捉鬼師。身為清流派的大師兄,他六歲就可以單獨斬殺實體怨靈,就連閱人無數的師父孔旭都說他是千年難遇的奇才。但萬事有利必有弊,這種根骨也讓他天生敏感,尤其是對于這些由人的七情六欲所滋生出的怨氣的感知,更是到了已經影響正常生活的地步。
正因為如此,李無水年紀雖輕,卻已經見過不少怨靈。但他不僅沒有對捉鬼這件事情脫敏,反而越來越怕,每次捉鬼對他的心理而言都像是一場酷刑。然而作為大師兄,各種事件就像是冬天的雪花一樣向他飄來,躲也躲不過,險些讓李無水精神崩潰。
在這種情況下,他不顧師父孔旭的反對,堅持要來學校上學,說什麼也不肯在家裡上家教了。幾經協商,他的師父非常“貼心”地給李無水選了建在陰地上的陽宅,也就是二中。結果雖然不是那麼完美,但這是李無水反抗自己未來成為捉鬼師甚至是門派頂梁柱命運的第一步!
于是,李無水帶着自己從小養到大的小草,屁颠屁颠地來上學了。隻是二中陰氣重,甚至發生過好幾起鬧鬼事件,李無水為了避免被周遭的怨氣所影響,一直刻意與同學們保持着距離。
課間時間轉瞬即逝,薛麗麗剛發完東西坐在位子上,上課鈴就響了。身為英語老師兼班主任的徐莎蹬着高跟鞋準時踏入教室,把手裡的書往講台上一摔:“行了,都安靜!”
徐莎身高一米七,加上那雙時興潮流的高跟鞋,身高直逼一米八。鮮豔的口紅和濃密的大波浪卷發,光是站在那就氣場十足,印證了學生之間廣為流傳的一句話:
英語老師往往是最時髦的。
徐莎冷笑一聲:“現在跟我裝起來了,早點幹什麼去了?孩子死了你知道哭了?你們看看自己都寫的什麼?Benefit,我說多少遍了背單詞之前先讀對了再背,萬寶意你起來說,你寫的什麼!”
萬寶意撓着腦袋站起來:“ben,beneft……比你福特……”
徐莎白了他一眼,繼續絮叨道:“已經高二了,這是高中最關鍵的一年,懂不?你們看看人家李無水,這學期剛轉學到咱們班,前兩次的模考都能到年級前50,學習也認真,坐在最後面照樣好好聽課。”
徐莎說完這句話,班級裡安靜如雞。倒不是因為徐莎的氣勢太強,而是因為大家都對“李無水”這個名字有一種尴尬的,半生不熟的感覺。
李無水這個人,存在感其實很強。
二中每個年級都分了五個班,除了一班是尖子班以外,剩下的都是普通班,在開學的時候将成績打亂重組分配。這種局面在高二因為升學的壓力被打破,變成了按照個人名次進行排列,李無水所在的四班無疑是年級裡吊車尾的存在,和五班一起,堪稱難兄難弟組合。
高中的好學生和壞學生無非就是那些刻闆印象,拿早讀舉例,好學生會整齊穿着校服在早讀的時候認真完成老師的任務,壞學生多少有點别的小心思,早讀的時候把書豎起來偷偷吃校外買的糯米雞,再聊幾句八卦,快聽寫的時候瘋狂打小抄祈求能在及格線上掙紮一下。
但是李無水不一樣。
以李無水的條件來說,放在哪其實都算是帥哥。五官銳利,面目線條幹淨利落,眼下有一顆不怎麼明顯的褐色淚痣。他頂着張揚的帥哥長相,按理說應該是個刺兒頭,再不濟也是個油嘴滑舌的,畢竟青春期的帥哥多少都有點臭屁。
但在朝氣蓬勃的少年時代,李無水顯得過于安靜和疏離,宛若炎炎夏日下那一片青翠的樹葉,蟬鳴再鬧再響,它也不會因此而顫動半分。同樣都是穿着校服,李無水愣是憑借着獨特的氣質和出衆的樣貌把一百多一套的校服穿得像是什麼貴族學校的高定款,本人卻似乎對此渾然不覺。這位帥哥剛入學的時候直接就考到了年級前五十,上課安安靜靜,下課從不主動找事兒,各班男生女生送過來的情書更是一概不看,統統扔進垃圾桶。
總而言之,李無水是個有獨特氣質的大佬。并且因為半路轉學過來,也沒有人和他一個宿舍,自然也就沒人有機會摸清楚他到底是什麼脾性。
這就導緻一向熱鬧的四班誰也不敢開他的玩笑,或者是在課間的時候跟他說兩句閑話。因為李無水不僅不愛說話,而且似乎讨厭别人的靠近。一旦有人距離他過近,李無水整個人都會緊繃起來,臉上寫滿了巴不得人趕緊離開的心情。久而久之,大家也就習慣了忽視掉李無水的存在,彼此之間都樂得自在。
徐莎察覺到班級裡半凝固的氣氛,她看了一眼低頭正在認真看書的李無水,不着痕迹地歎了口氣,話鋒一轉:“行了,今天除了薛麗麗和李無水以外,其他人下午五點半大課間的時候全部重新聽寫,錯超過十五個就等着我晚上來請你喝茶,喝到你會背了再走!”
班級裡的氣氛再度活躍起來,大家抱怨的聲音淹沒了教室,但迫于徐姐的壓迫感,還是任勞任怨地打開書,準備開始新一天的課程學習。這群小崽子們也就上徐姐的課老實點,全都規規矩矩的,這才讓徐莎的怒氣減弱了不少。
一節課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伴随着下課鈴的響起,李無水停下了筆。除了徐莎提前給他的兩套提升卷外,桌子上還有一張明黃色的紙半遮半掩地蓋在卷子下,上面用鮮紅的朱砂寫好了符咒。
若是捉鬼界的同行在旁邊看李無水畫符箓,恐怕要嫉妒得眼紅了。畫符本來就是一件及其消耗精力的事情,而李無水竟然是一心二用,随随便便就寫了出來。
不管這符箓有多金貴,到了李無水的手裡就是一個趁手的道具罷了。他随手把符箓折好塞進兜裡,将注意力轉移到了正嚷嚷着的班長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