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灼一快下班前接到了母親的電話,讓她過去吃晚飯。
母親說要給她慶生。
“慶生”這兩個字格外陌生。
十歲前在家過生日的時候,這個生日不屬于她,蛋糕是哥哥喜歡的款式,哥哥喜歡的口味,哥哥切第一刀。
所有人都對着哥哥祝福道:“生日快樂啊,灼風。”
明明他們是雙生子,明明她還是妹妹。
卻什麼都要讓着哥哥多一些。
哥哥出生後,因為身體孱弱,所以沒有人注意到她才是妹妹這個角色。
十歲之後的生日,更沒有人記得了。
久而久之,她養成了不過生日的習慣。
直到——
她們結婚後,蘇憶辭在那年的元旦給她準備了蛋糕、鮮花、禮物。
第一年,她說:“鄭灼一,生日快樂。”
第二年,她說:“生日快樂,鄭灼一。”
第三年,她說:“生日快樂,天天開心!“
她已經在期待第四年,蘇憶辭會說什麼了。
她們,會有第四年麼?
鄭家這頭,秋姨做了一桌子菜,元儉惠在酒櫃裡拿了一瓶她出生那年的紅酒出來。
鄭緒下了班回到家,看見這陣仗,還有些莫名其妙。
“今天什麼日子?”
“今天是灼風……灼一的生日。”
灼風已經不在了。
元儉惠話到嘴邊,緊急撤回。
鄭緒臉上看不出有什麼表情,“給灼一和笑笑打電話了嗎?”
“打過了,她說下了班就來,笑笑學校有工作安排出差去了。”
鄭灼一去了省委家屬院接卷卷,再來的鄭家。
元儉惠在蘇憶辭朋友圈見過卷卷,第一次見到本尊,她還有點害怕,“這是卷卷吧?”
“它不咬人,就是一隻大饞狗。”
元儉惠伸出手去摸了摸卷卷的頭,卷卷随即舔上了元儉惠的手背。
“哎喲,還挺乖。”
鄭緒換好衣服下樓,看見客廳裡多了一隻大狗,他也在蘇憶辭的朋友圈看見過它,“這是卷卷吧?”
“爺爺奶奶都認識你呢。”
鄭緒剛走近一點,卷卷朝着他走了過去。
嗅着鄭緒身上的味道,确認來者善,用腦袋去蹭他。
秋姨上完最後一道菜,喊聲道:“可以開飯了。”
鄭灼一問道:“秋姨,家裡還有什麼菜嗎。”
“冰箱裡還有胡蘿蔔和包菜,肉的話還有排骨和牛肉。”
“您把胡蘿蔔切塊,排骨焯過水拿個大碗裝,給卷卷當晚飯。”
“好嘞。”
卷卷聽到“排骨”這個字眼,狗臉寫着難以置信,“爹咪,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
從蘇憶辭嫌它胖開始,除了日常吃的狗糧,鄭灼一已經很久沒有給它開過小竈了。
鄭家的飯桌上,仨人各自緘默了一陣。
元儉惠給鄭灼一夾了一筷子菜,“多吃點,你太瘦了。”
當失去兒子的母親突然開始關注忽視多年的女兒,鄭灼一不知道母親心裡在想什麼,但她的心裡真的很酸澀。
長這麼大,母親第一次給她夾菜了。
蘇憶辭不在家的第一晚,鄭灼一覺得家裡空落落的。
遛完狗回來,挂鐘上的時針指到了“7”的位置。
微信的置頂對話框裡,她們的對話還停留在上午蘇憶辭向她報平安。
她想聽聽她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