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

“嗯，就回了？”

“嗯。”霜九将背簍放下，從屋裡拿了兩隻素瓷瓶出來，将花放進去，放在他阿爹窗邊，一隻放在阿奶房裡。

霜臨看着霜九不作聲響的動作，知道這花是幫他折的，現在在他眼皮子底下讨乖呢。

他神色到底軟了軟，都怪他生的太好，什麼重話都不忍心說。

轉眼又見簍子裡倒出來一隻血糊糊的死兔子，霜臨臉色又變，也軟不下心腸了，面色微怒，聲音也跟着冷下來：“你沒去下地進山了？”

霜九一聽不妙，嘴唇微抿：“嗯，沒走深。”

“不管你有什麼理由，不打招呼就進山這件事你得被罰，明白嘛，魚玖霜？”霜臨秀眉緊蹙，聲音微厲，這件事觸了他的底線。

“不管說多少次你也不聽，那西山龐大，群巒險峻至極，野獸橫行，多少村民進去就沒有出來的？連獵戶都不敢輕易冒險，你倒好，敢不打招呼就獨自前去？”

可見此事嚴重，讓一向溫雅柔和的人都忍不住發怒訓崽。

“孩兒知錯。”霜九低頭聽訓，他也不擅撒謊，山邊随便采點野菜倒是無事，進去打獵就不同了，也是他玩心起隔了個冬天就忘了囑托。

知道獨自進山的事是阿爹逆鱗，他偷偷進去犯了大戒。

“哎喲，怎麼惹你阿爹這麼生氣啊，小九兒。”霜阿奶在後院整理菜地，聞聲匆匆趕來。

“知錯就是屢次再犯，下次還敢？仗着自己有點本事就想着無所不能嗎？霜九，從小我這麼教你的？”霜臨怒氣正盛，肯定是聽不進勸的。

霜阿奶一看場面就明白了怎麼一回事，她也不勸霜臨，隻将兔子重新塞簍子，再一拍桌子，高聲怒訓：

“小九兒啊，這事是你犯錯了啊，看把你阿爹氣着不輕，不打招呼就進山是吧，阿奶看你這是皮癢了想挨揍啦？”

“該罵，罵得好啊臨兒，立馬罰抄十遍家訓，抄完再罰你蹲馬步，蹲到晚上，不許吃夕食。”

“快去！”霜阿奶高聲責罰，朝霜九遞眼刀，氣勢相當足，“立刻去，再晚點多翻兩番！”

霜九點點頭，立即領了罰走人：“九兒這就去罰抄。”

……

霜臨見人走了，看着阿奶雷聲大雨點小的威力略無奈的說：“娘，他天都黑了都抄不完，去茅房蹲馬步嗎？”

“唉，那娘就讓他明天接着罰，别氣着身子啊臨兒，晚上把小九兒兔子做了不給他吃，就饞他怎麼樣？這麼狠，肯定讓他長記性！”

宋音笃定的拍闆道。

霜臨又氣又無奈的笑了：“還有許多事沒問呢，娘，地裡也不知怎麼一回事。”

“小九兒長大咯，主意大着呢，就算就讓他待家裡領罰照顧你，娘也能上地裡去，我這身手不就欻欻幾下的事？放寬心啊臨兒，乖，氣着病出來，娘心疼昂。”

宋音言語間潇灑，讓霜臨也氣不下去，隻是無奈的歎口氣。

“我雖不盼着九兒嫁人，可到底十七了，尋常家的哥兒早已是他人夫郎阿爹了，我家這個不開竅就算了，還越來越愛野了，本事越大膽子更大，等他什麼時候開竅有了心儀的人可怎麼辦，隻怕會傷了心。”

霜臨也不是拘泥于這些情愛的人，不然也不會這麼養霜九，隻是這地方小，流言重，又尋不到什麼合适的人家。

眼看霜九大了，沒多見見人隻怕他錯過，要是像他自己當初與霜九阿父這般從小相識的，更是難得。

“不急嗷，我們小九兒這麼好，也不稀罕那些個凡夫俗子，能讓九兒得心可是不容易，讓我稱心的肯定沒有，要是小九兒在我們身邊一輩子那也是我們的福氣，還養不起家裡這麼一個乖乖嘛？”

宋音安慰着霜臨，知道他當阿爹的操心，她家就這麼一個寶貝孩子，嫁人她都不想去考慮，這世間常倫規矩，少了她一家又怎麼樣？

“唉，要是我那臭小子在，還怕這些規矩？這些個爛嘴的人誰敢說一句我們小九兒，那不争氣的回來做個擺設都沒人敢欺負我們小九兒，地也不用九兒翻，也不用去扛大包。”

說着說着把宋音自己說氣了：“這沒用的，讓你們受這麼多苦，要是回來了不得刮他一層皮下來，唉，我可憐的小九兒乖乖。”

霜臨蒼白的面色稍頓，輕輕垂下眼簾，他知道如果夫君在，他們一家不會在這兒，更不會守在這小角落不敢出去，隻是生死不知也好過死而無望。

他歎息：“娘，一切會好的。”

娘倆難得提起霜阿父，都有些傷感。

等到江村長夫婦帶人上門，他們收斂了情緒，一聽知道了才他們家裡的田怎麼一回事。

宋音泡了茶出來：“大家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