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九眼睛一亮,腳步輕快:“好。”
霜九站在阿爹身後,俯身輕輕幫他梳了發,挽起一個簡單的造型,再将木簪插入發間。
他的手确實巧又穩,連挽發這種細緻活也做得出色,霜臨的發絲都被他梳得服帖,流雲的烏發間木簪精緻,襯得人素雅沉靜。
霜九和他阿爹長得像,鳳眼瓊鼻,眉眼間是相似的,隻是他阿爹面容更加柔和,眼更加圓潤,朱砂痣在眉間,是溫和柔軟的氣質,和霜九的冰冷昳麗不同。
“阿爹好看。”
“今日出去一日,是向溪哥兒進學了?嘴都變甜了。”霜九笑看他一眼。
霜九眼含真誠道:“是真心的。”
“當然知道你是真心的但又賣着點乖。”霜臨自然是了解自己孩子的。
“這書你既然買了,就應見過裡面的内容了吧?”霜九将那本遊記拿過來道。
“嗯,看過一些。”
“那你有何看法?”霜臨問道。
霜九從幼時認字起就是霜臨所教,他對這樣的提問早也熟知了。
“似乎是記載些江湖事的雜記。”霜九道。
“嗯,那你可知阿爹為何要看?”
霜九早有猜測:“大約是與阿父有關罷。”
“看來你是早察覺,隻是一直沒和你說過你阿父的事,你隻怕也快記不起他的面貌了。”
霜臨略微歎口氣道:“連我都快模糊了。”
霜九抓住他阿爹的手,安慰道:“我去拿阿父的畫像,看着就記起來了。”
霜臨:……好有道理的安慰。
“總之,阿爹看這本書就是想找找線索,你也知你阿父阿奶都是江湖中人,當年出事的時候你才二三歲,這些年也沒和你說過當初發生過什麼。”
霜九搖搖頭道:“你們也沒瞞着我。”
他自幼就知在這村中他家和别人家的不同,或者說阿爹阿奶從不需要他像其他哥兒一樣,在他長大中給了他最大的自由。
“你也從不過問,怕阿爹阿奶傷心。”霜臨歎口氣:“這麼長時間過去了,你要是想知道什麼就問吧,你也長大了。”
霜九蹲在阿爹身前:“嗯,等我賺更多的錢治好您的腿,我們就能去尋我阿父了。”
霜臨笑笑摸摸他的臉頰,眸光溫柔似水:“不急,阿爹現在現在好多了,你阿父說不定正在尋我們。”
霜九問了些有關的事,和阿爹一起看了那本江湖轶事,以後也方便出去打聽線索。
靜谧的春夜裡,唯餘窗邊燭火瑩瑩。
第二日,霜九照常下工回去,去悅衣坊時按照阿爹的吩咐拿了些做繡活的布料,順便還一些昨日的那身衣裳錢。
“不急着你還,溪哥又不缺這幾個錢,再說衣裳你都拿回去。”李溪皺眉不肯收。
霜九将錢放在櫃面上:“不行。”
“好吧好吧,嘗嘗這個,酥香閣新出的糕點,好吃,還有這個送的松子糖拿走拿走,我都吃得牙疼了。”
“哦,多謝。”
霜九最終提着兩塊芋泥糕和一袋松子糖走出了悅衣坊。
他捏捏的新換的荷包,荷包很新裡面也很空隻有一顆珠子晃蕩,而外面那隻大元寶始終如一。
霜九含着糖走在濛濛細雨中,他望了望灰蒙的天色,隻覺如他幹癟的荷包一般令人沮喪。
但風雨也撼動不了他淡然的神色,就算是空氣也要直面來自霜九那張完美無瑕的臉的嘲諷。
“這位郎君。”
霜九一怔,回頭看去,是昨日公孫亭身邊的那個叫非白的人,他看了眼這人的周圍,不見其他人。
這人撐着一把傘,身着黑衣面色沉穩。
“有何事?”霜九看他一眼道。
非白簡單明了将傘遞給霜九:“雨大了,請用。”
霜九看他隻有一把傘:“你自己用吧。”
他拒絕完,繼續往前走,回村中的路已過半,路上也無其他人的身影。
沒走出幾步,霜九便感覺雨水被擋住了,他擡頭,見一把油紙傘正在他頭頂上方緩緩落下來,在碰到他頭前霜九伸手接住。
“請用。”
霜九看去,隻見那人身影已經掠過他而向前去,身形輕便,舉步輕盈,大約是用了什麼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