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讓你變得幸福,真嗣。
說出這句話時,渚薰的心情總會變得很複雜,山泉漣漪忽起,無風也難平的,想起來真嗣看向他的畫面。
他忘不掉那雙眼睛。
真嗣的眼,總叫他想起來月球上的景色,那顆被自己注視的星球,在廣闊漆黑的宇宙中散發着特别的迷人的光輝。即使一時暗淡,為那生命存續的戰争所困,也漂亮的不可思議。
這樣的眼眸,會承載着怎麼樣的靈魂呢?
他就這樣,無法自拔地好奇起來,對真嗣開始投以過于專注的目光。
“……然後啊,我就和烏野的大家一起來東京了。”說完這句,真嗣喘了一大口氣,把桌上的味增湯端起來一飲而盡。
“原來是這樣啊。”對面的薰笑眯眯的,聽的認真,配合地應和起來。
真嗣放下杯子,眼球一轉落到薰面前的湯碗,下意識吞了吞口水。還是口幹舌燥,大概因為剛剛一口氣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說完,所以一碗味增湯根本不夠解渴。
薰本來就一直看着真嗣,當然沒錯過反應,很自然地把碗推過去。
“謝謝……”臉上簡直要冒熱氣了,真嗣不好意思地小聲道謝,不太敢看薰——不過這并不影響他端湯的動作順暢,一下端起這碗喝光了。兩碗下肚,總算是勉強緩解口渴,他摸了摸還有些發燙的耳垂,在心裡默默回憶起來怎麼發展到這個境地的。
本來說好要今天一起出門,結果好像因為做了噩夢一直醒不過來,睡到了接近中午,才邊說夢話邊流眼淚的被薰喊醒。羞恥心發作,他窩在被子裡都不敢看人,結果下一秒肚子就叫了起來。
“我還沒準備午飯,餓了的話要叫外送嗎?”薰的聲音在被子外響起。
真嗣卻耳朵一提,總算是找到自己能做的了,一掀被子說他可以來做午飯。
薰的家裡根本沒有什麼食材,但這根本沒能動搖真嗣的決心。他拉着薰到附近的商場光速地買了食材,然後就埋頭進了廚房。
畢竟有着備餐幾人份便當的經曆,真嗣很快就把午飯準備了出來。最終變成現在這樣,兩個人坐在桌上一起吃午飯。
這還是薰第一次吃自己做的飯。
薰一拿起筷子,真嗣就緊張起來,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生怕錯漏一個表情變化。
“真嗣很擅長料理呢。”薰當然沒什麼可挑剔的,給出了很高的評價。他的表情一如既往坦蕩,真嗣看見自己的面容倒映在他瞳孔上,得到回應時露出的笑一覽無餘。
倒是被自己表情吓了一跳。真嗣又開心又心虛地低下頭,筷子無意識地戳着飯菜,幾秒之後,他決定和薰說說自己來到這裡之後發生的所有事,包括那些時候忐忑的、猶豫的、喜悅的、悲傷的心緒流轉。
時間就這樣在他的話語、薰的傾聽中漫步而過,終于停下時,真嗣竟然生出一種夢醒般的恍惚。
他又去看薰,和薰重逢後的這段時間,隻要兩個人待在一起,他便總是想要去看他,也總不例外地被回應以注視。
也許,并不是他的錯覺,接觸下來,眼前的薰和從前還是有着不一樣的地方的。似乎更平和了,更遙遠了,對他的言語和行動照盤全收的有些誇張的地步,就像現在,薰從始至終沒有插過一句嘴,安靜地聽着,任他自己沉浸在回憶裡。
而雖然安靜,但真嗣要是願意,一擡眼就能趟進那片濃郁紅海,知曉自己從始至終沒有被遺漏一分關注。
明明是幻想過的充實陪伴,一切又顯得失真——就好像對方是做好了随時告别的準備,所以才這樣配合。
“不過真的沒事嗎?”似乎注意到他突然的情緒回落,薰開口了,語氣關懷。即便問的很簡潔,真嗣卻知道他問的是早上起來的事情。
他搖搖頭,伴随着那些眼淚而來的情緒,也在眼淚幹掉之後逐漸消散了。畢竟是夢,内容記不清之後便什麼都沒有。
“隻是做夢,沒關系。”
說着沒關系,抓着碗的手又悄悄收緊了,真嗣也不知道這句話到底是想寬慰對方還是自己。
“我們出門吧,薰。”想要和你一起好好看看這個世界。
尾音落下,盡管後牙已經咬的生疼,真嗣還是努力擠出了一個笑容。說實在的,他不覺得自己的佯裝無事能瞞過薰,所幸薰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停頓片刻後還是配合地點點頭,沒有多問什麼。
想要把自己那些紛亂想法丢在身後,真嗣幾乎是逃一樣地離開薰家,走出半天他才想起來東西還沒收拾完,連忙和薰道歉,詢問是否還是回去一趟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