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嘩的賭場裡,賭徒們赤紅的眼充斥着相似的情緒,揮舞着籌碼拼上全部的,一無所有歇斯底裡的,亦或是榨不出任何價值被拖走消失在陰影裡的,都不過是此處的常态。
在聲嘶力竭的賭者簇擁的身影之中,一個無論是穿着還是神情都格格不入的俄羅斯人靈巧地在他們之中穿行。
他看似普通,無人關注,實則在踏入這片街區的第一時間,就已經踏入了天羅地網,監視着他的耳目不計其數。
但直到他走到内場,才有戴着紅寶石項圈的人上來迎接,跟在他旁邊監察的是一位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少年,用一種略帶同情的眼神注視着他,卻始終沒有開口勸阻。
少年在給他搜身時,餘光似乎瞥見什麼紫色的東西一閃而過,但是再定睛看去又什麼都沒有,旁邊帶着項圈的人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錯覺嗎……
經過嚴密盤查,費奧多爾終于在奢華的包廂裡見到了他的目标人物,港口mafia的幹部A。
作為唯一一個通過金錢來購買幹部之位的特殊存在,A還有着更龐大的野心,即港口mafia的首領之位,因此他需要更多的盟友,而他手上那份記載着港口mafia所有收集到的異能者信息的資料則引來了老鼠的窺視。
這場交易的原定地點是更能掩人耳目的遊輪,但費奧多爾提出要提前進行交易的要求打亂了A的計劃。這塊地區的賭場完全由A所掌控,還有他操控的異能者進行把守,而老鼠自投羅網的好事并不常有。所以哪怕有所懷疑,對自己的布置相當自信的A同意了提前交易。
他最大的籌碼,那份厚實的資料就擱置在他的身後。費奧多爾和他進行了短暫的言語交鋒,從A的肢體動作,言語漏洞和細節神态中确認了那份資料的真實性。
A慢條斯理地洗着手上的牌,他們比的内容很簡單,猜下一張牌比上一張牌的大小,猜對次數多者勝,猜錯換人。在他看來,費奧多爾可以說完全沒有赢面,畢竟所有手牌的大小對暗中做了标記的他來說一覽無餘,隻要輪到他,那就已經抵達了遊戲的結局。
“畢竟是我的主場,你先請吧。”臉上挂着假惺惺的笑容,A翻開第一張牌,黑桃6,不論往大或小猜失敗的概率都不小。
“那我就不多加推辭了。”費奧多爾垂着眼看着那疊牌,看起來柔弱而無害,“大。”
這不是賭博,費奧多爾也無意掩飾自己知道所有牌面的事實,将這場對賭變成了他一個人的遊戲。
“小,大,大,大,小,小,大……”伴随着那疊牌的數量迅速消減,同樣凝滞的是A臉上從自信變得逐漸扭曲的滑稽表情。
“大。”費奧多爾看着A翻開底下最後一張牌,結果絲毫不差,單手托着下巴看着面目猙獰的A,“看來是我略勝一籌了呢。”
但A要是能願賭服輸地履行賭約的性格,那他也就不會和死屋之鼠的首領達成這種交易了。毫無疑問,他翻臉了。
知道肯定是這狡黠的老鼠使了什麼把戲,A霍然站起準備直接讓身後人動手。站在費奧多爾後方一直監視者他的少年頗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如果不是走投無路,誰會願意戴上A所制作的紅寶石項圈,成為生命都任由他人把玩的棋子呢?
然而在他眼中那惡毒而強大,将要通過這種不光彩的手段再增添一名部下,「寶石王的失常」異能的擁有者幹部A,所有的動作與聲音都戛然而止,仿佛被定格的畫卷。
并非是時間暫停,因為下一秒,他的身體便轟然撲倒在了牌桌上,失去了呼吸的起伏。
少年驚恐的眼神看向在他身後護衛的兩名持械部下,哪怕面對這種場景他們也沒有采取任何行動,沒有上前查看,沒有反擊來者,沒有因為重獲自由狂喜,簡直就像是……早就死了。
怎麼可能?幹部A絕對确認過,費奧多爾的能力不具備可怕的殺傷性,如此珍惜自己生命的他怎麼會引狼入室?
費奧多爾從容地起身,在少年驚駭的目光中走到了那份資料前,直接開始翻看。
“比想象的要少了點,但夠用了。唔,還活着一個。”把資料收入懷中,費奧多爾冷漠的目光落在了因為恐懼寸步難行的少年身上,“剛加入沒多久尚未犯下罪孽?”
少年怔怔的,不知道如何作答。
不再關注這名這名小卒,費奧多爾走向大門的時候,暗中熟悉的葡萄紅色再次一閃而過。他推開門,少年猛然驚醒,跌跌撞撞地跟着他踏出了房間。
橫七豎八的守衛屍體倒下走廊裡,卻沒有任何的傷口與血液,似乎隻是陷入了安眠,内場一片寂靜,讓費奧多爾暢通無阻地走到了後門。
【放過他真的好嗎?】
以費奧多爾的作風,絕對不會留下絲毫風險,這名少年本也應該在滅口的範圍之内。
費奧多爾的身影融入了陰暗,那名看着門口不知所措的少年的目光逐漸堅定,他用力扯斷失去了異能操控不再無法取下的項圈,狂奔的身影消失在另一個方向。
“他知道的有限。”不需要日光,費奧多爾步伐輕快地在白天也黑壓壓的巷道中穿行,很快便離開了幹部A所掌管的區域,融入了他熟悉的小道,“而且不是你說的嗎?”
“有罪無赦,無罪有免。”
——
中原中也雙手插兜不悅地跟在太宰治身後,他們已經在擂缽街繞了好一陣了,印象中他們已經是第三次走過這條小道,讓人非常懷疑這條青鲫到底認不認識路。
如果不是這家夥,他早就和魏爾倫他們一起回去了,而不是在這裡浪費時間陪他轉圈圈。
第四次看到熟悉的風景,在中原中也忍無可忍要開口罵人之前,前面的太宰治瞬間閃現不見,連中也都愣了一下才捕捉到他的身影。
“美麗的小姐,這裡可不是你這樣嬌弱的美人該來的地方。”單手托起前面的文弱美女纖細的手,太宰治遞去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的一朵玫瑰,目光深情,“像你這樣美好的女性,如果不是因為和我殉情而香消玉殒,那可是會令我悲痛不已的。”
“诶?诶?”發出細如蚊蚋的驚慌聲音,路易莎慌忙抽出自己的手後退,不知所措。
好在令她不知如何面對的局面沒有維持多久,轉眼還在擺POSE的太宰治就被中原中也踹到了一邊:“不要像個變态一樣看到女性就上去找人殉情啊混蛋!”
中也扶了扶帽子,轉頭看向那位在擂缽街就像一塊行走的肥肉的路易莎:“我記得你,組合的秘書?組合已經被遣返,你還在這裡幹什麼?”
“……”路易莎抿唇低頭,雖然有消息首領弗朗西斯就在這裡,但是她并不願将此分享給不久前的敵人。
“弗朗西斯先生居然能讓美人獨自前來危險的地方尋找,真是令人羨慕。”被踹進旁邊巷道的太宰治拍着身上的灰走了出來,一語道破了路易莎此行的目的,“但是他現在遇到了大麻煩呢,小姐,為了你家首領的安全,請不吝分享給我們一些信息吧。”
“再找不到路,那邊的小矮人恐怕就要暴走了呢。”聳了聳肩,太宰治無奈攤手。
“死青鲫!”
在太宰治成功又挨了一頓打後,路易莎加入了這個面上不着調的小隊,繼續尋找着弗朗西斯的蹤迹。
他們的腳步停在了一個衣衫褴褛帶着兜帽的乞丐前面。中原中也的目光掃過眼圈漸紅的路易莎和平靜的太宰治,意識到了什麼。
乞丐沒有對他們的到來做出什麼反應,隻是用低沉沙啞的聲音向路人索求50美分。
路易莎咬唇,手伸向口袋,邊摸錢邊準備說話,動作卻忽然頓住了。
太宰治從她的反應中意識到了什麼,伸手去掏自己的褲袋,他把兩個袋子的内襯都翻了出來,空空如也。
“你們出門都不帶錢的嗎?”中原中也疑惑地摸自己一邊的西裝口袋,把手伸進去後摸索了一陣,最後隻摸出了自己的手機和銀行卡,“……我出門前絕對有帶零錢。”
拿在手上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是銀行發來的短信,由于短時間内支出過大,卡被異常凍結,需要本人向銀行确認才能繼續大額轉賬。
中原中也:“?”
【太宰治】從他的另一邊口袋鑽出來飛到他的肩上看着屏幕,邊捋順自己因為和布料摩擦亂翹的頭毛,邊指指點點:“真是好用的能力。”
路易莎不安的目光落在了乞丐身上,弗朗西斯先生雖然非常重視金錢,但絕對不會采取不告自取這種卑劣的手段,
“請退後,美麗的小姐。”太宰治站到了路易莎前面,“恐怕你的首領先生已經出事了,幸運的是,我們正是為此而來的。”
“什……”路易莎尚且不明情況,就被耳邊突如其來的巨響打斷了。
“砰!”中原中也一個利落的回旋踢飛了那個襲向他們的不明物體,支撐身體的那隻腳下立刻出現了淺坑,被踢飛的東西撞在牆上,然後跌落。
一枚銀色的硬币在地上彈射幾下,打着轉滴溜溜滾動着,在日光下折射出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