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思你在這裡等着,我去交錢拿藥。”
耳邊響起的聲音,仿佛一股清泉洗滌着陸秋思混沌的大腦。
她的思緒一下子清晰起來。
随着身旁的人走遠,她凝神環顧四周。
這裡是醫院。
走道上人來人往,牆上的叫号機一遍又一遍地呼叫着不同名字。
嘈雜,但并不淩亂。
每個來這裡看病的人,雖然因為病痛而無法開懷。
卻也不像她印象中那般形如槁木,死氣沉沉。
手上的火辣辣的痛感撕扯着她的神經,令她的注意力再次轉移。
她低頭,看到了自己被用布條囫囵包裹的手臂。
如果她沒記錯,這是她幫家裡幹農活時,不小心被割傷的傷口。
由于還沒有交錢拿藥,所以醫生暫時沒有幫她處理傷口。
但好在傷口已經止血,隻有手臂還殘留着沒能擦拭幹淨的血漬。
陸秋思按了一下傷口。
更劇烈的痛意席卷而來。
傷口隐約有血珠冒出。
本該痛苦難忍,她卻無比興奮:“好痛!這不是夢,我真的回來了!?”
她不加克制的聲音引來了旁人的注意。
不過大家隻是瞥了疑似不正常的她一眼,又漠然地轉移了視線。
陸秋思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态。
她匆匆跑到消防通道後面,鬼鬼祟祟地确認一遍周圍沒有人,才低聲呼喚:“系統?”
冰冷的電子合成音在她的腦海裡響起:“我在,請說。”
陸秋思心底一個激靈,臉上露出了似悲似喜、似笑非笑的神情。
她真的重生了!
…
陸秋思是從末世回來的。
不,應該說,前世的她經曆了天災頻發的末世。
但和大多數普通人一樣,她無法适應那個環境惡劣、人性淪喪的末世。
最終在苦苦掙紮了近五年後,于絕望中死去。
在她瀕死之時,系統降臨,并給了她一個改寫命運的機會。
——她可以回到天災來臨之前,去做更多準備工作以應對末世。
條件是,她必須加入系統的“優質主播扶持計劃”,成為一名主播。
她不清楚系統的來曆,有什麼目的。
也不知道系統描述裡的“主播”和她認知裡的“主播”有什麼區别。
但她别無選擇。
想要獲得改寫命運的機會,就隻能答應系統。
綁定系統後,陸秋思先前的疑問得到了部分解答。
系統的來曆依舊不祥,隻知道它是因一項“優質主播扶持計劃”而來的。
——它在物色能成長為“優質主播”的潛力新人。
所謂“主播”,跟陸秋思理解的差不多,類似末世前的網絡主播。
區别是,系統不會給她一個實體的攝像頭。
而她的一舉一動都将360°無死角地暴露在未知的觀衆眼中。
她要做的,就是讨得觀衆的歡心,成為系統認定的“優質主播”。
怎麼樣才算優質?
系統的評判标準之一是知名度。
她需要足夠出名。
而名氣的标準一般離不開觀衆人數、直播間活躍度,以及最直觀的禮物榜。
但光有知名度也還不夠,還得擁有創作優質内容的生産能力。
“優質内容”是視她在直播的過程中的表現來決定的。
陸秋思已經從重生的興奮中冷靜下來。
她悄聲問系統:“我是不是沒有隐私了?”
系統回複:“直播不分級,因此不允許出現違規的内容。
“當主播出現違規行為時,系統會自動屏蔽直播間,不用擔心隐私洩露。
“另外,當主播每日的直播時長達到12小時後,可暫時關閉直播鏡頭。”
系統頓了下,又補充:“溫馨提示,違規行為造成的屏蔽時間将不會計算在直播時長中。
“因直播間被屏蔽而造成觀衆流失、人氣下跌等損失,一律由主播承擔。
“每個月底,系統将會對主播進行考核。考核不通過,将判定為消極怠工,會解除系統綁定。”
有那麼一瞬間,陸秋思想到了卡bug。
但系統無情的聲音掐滅了她的幻想:“勸主播不要抱着僥幸之心,以為跟本系統解綁後,自己還能在這個世界上苟苟延殘喘。一旦解綁,主播将從哪裡來便回到哪裡去。”
不僅如此,系統還打了各種補丁,以防止她洩露系統的存在。
比如,她可以不開口,直接在心裡跟系統對話交流。
一旦她開口喊系統,會直接消音。
陸秋思熄了試探系統的心思,問:“直播已經開啟了嗎?”
系統:“主播可自主決定直播開啟的時間。”
陸秋思決定現在就開啟直播,畢竟再拖延下去,她今天的直播時長就不夠了。
開啟直播後,她發現自己的面前出現了一塊半透明的面闆。
正上方寫着【陸秋思的直播間】。
左上角有主播的星級、直播時長。
右上角則是觀衆人數、直播間活躍度(每發1條彈幕、點贊1次,各增加1點活躍度)。
左下角是供主播跟觀衆交流的彈幕功能。
右下角則是關注了主播的粉絲人數,以及觀衆打賞禮物的禮物榜。
按照系統的說法,觀衆給她的打賞叫【激勵金】,旨在激勵她創作出更加優質的内容。
在扣50%的手續費之後,【激勵金】将會作為她直播的工資,發放到她的賬戶上。
她可以按照1:1的比例兌換現金,也可以從系統商城購買系統出品的商品。
主播的星級越高,則扣除的手續費比例越低。
且系統商城内的商品也是根據主播的星級來解鎖的。
星級越高,解鎖的商品價值越高。
陸秋思是新人主播,又剛開播,因此直播間冷冷清清,毫無人氣。
系統商城也呈現未解鎖的灰色狀态。
興許是沒有觀衆的緣故,那種隐私被窺探的不适感大大地削弱了。
正琢磨着,陸秋思的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
接通電話的那一瞬間,母親陸有羹的聲音險些貫穿她的耳朵。
“陸秋思,你傷口還沒處理,跑哪裡去了?”
陸秋思什麼都沒說。
她拉開門,朝母親跑了過去。
然後在陸有羹反應過來之前,一把撞入她的懷中,緊緊地抱着她。
廉價洗衣液混雜着酸臭的汗味鑽入陸秋思的鼻孔,她卻絲毫不嫌棄。
那不是怪味,而是生命的氣息。
鮮活的生命。
還有生機與活力的母親。
陸有羹愣住了。
剛想開口罵她傷口沒處理就亂跑,可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擡手拍了拍她的背:“怎麼了?”
陸秋思頓時淚如泉湧。
直播間的右上角,數字一下子從【0】,跳到了【2】。
而正是這細微的變化,讓她意識到自己真的不是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