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診所内的兩人不想救,而是她們根本救不了。
她們一個平時負責審方煎藥,另一個則是協助姜醫師做做日常護理工作,誰也不敢去亂碰疑似重症創傷的患者。
現場越來越亂,眼瞅着有人急紅眼就要砸東西了,這時,一道女聲突然在門邊響起:“傷者有着很明顯的骨折症狀,你們随意搬動,這是第一個錯誤。”
“搬動時,你們沒有使用擔架、門闆、毯子等器具去平穩地承載,而選用了可能會給他造成二次傷害的背動,這是第二個錯誤。”
“你們現在都往後散開一些,不要圍着傷者吵鬧,保持安靜,保持空氣流通。”
突然出現的女聲并不大,但話語裡所透出的冷靜與沉穩卻如同一顆定心丸般,緩解了人們的緊張與焦慮。
鬧哄哄的診所頓時安靜了下來。
人們循聲望去,在瞧見說話的那個人時,衆人的眉頭又再度擰了起來。
說話的人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姑娘,拎着袋水果,背着個帆布包,看起來就像是名在校大學生。
好些人不由得心想:怕不是來了個隻會紙上談兵的醫學生吧?
站在門口倒是說得頭頭是道的,若是進來看見那麼一大灘血,說不定當場就要扭過頭去吐了。
頂着衆人或懷疑,或詫異,或擔憂,或驚奇的目光,莫雪汐将手裡的袋子放下,擡腳走進了診所。
越往屋内走,血腥氣就越濃烈。
可莫雪汐卻始終面不改色,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走到傷者近前,她正要蹲下身去查看情況,卻被一名上了些年紀的男人出聲喝住:“你要幹嘛?你又不是醫生,不要瞎搗亂!”
莫雪汐擡眸看向對方,那男子左掌扶着右手小臂,頭也略微偏向右側,姿勢看上去很别扭。
“你的肩膀脫臼了。”莫雪汐引導出聲,“你自己看看手肘處,有沒有外傷出血?”
聞言,那男子先是一怔,而後趕緊垂眸努力去看自己的胳膊肘。
而就在這時,莫雪汐已是上前一步,直接握住男子的手臂。
确認對方沒有骨折,她牽引着男子的手肘輕輕外展,而後發力,“喀”的一聲,脫節處已是送回了原位。
全程都處于狀況外的男子猛然回神,他掄了掄自己的右手臂,驚喜出聲:“我的手好啦!我..我又可以動了!”
說完,他便朝着莫雪汐連連鞠躬:“謝謝你!之前對不起,請你救救趙老大吧,他要是出了事,家裡剩下的孤兒寡母可就沒法活了。”
不必他多說,莫雪汐已是蹲在傷者跟前檢查了起來。
經過剛剛她那利落的出手,這會兒再沒有人質疑或妨礙她的行動了。
快速檢查完畢,她從背包裡取出針包,打開後,取出了針灸針。
“你們來個人,把傷者胸口處的衣服剪開,我先替他止血。”
莫雪汐的這句話是朝着診所裡的兩人說的,話音落下後,護理人員腦子還沒反應過來,手腳已是随着指令開始動了起來。
剪開被血液浸透的衣服時,她心裡還有犯嘀咕。
自己怎麼就下意識地照做了呢?萬一出了什麼問題,自己可是會被追責的。
而且這血肉模糊的啥也看不清,還怎麼下針啊?
不是!這紮針能行嗎?姜老醫師也沒這本事啊!
護理人員的心聲,莫雪汐自然聽不見,她在汩汩血水中找準穴位,而後刺入了第一針。
眼前傷者的情況是挺嚴重,但比起她以前在戰場上處理過的那些,又要好很多。
随着毫針的不斷紮入,傷者胸腹處的傷口停止了出血,其本人也從半昏迷的狀态清醒了過來。
見狀,背着他過來的年輕人幾乎淚如泉湧,他看着雙手與衣襟都沾滿了鮮血的莫雪汐,除了“謝謝”二字,别的什麼也說不出來。
莫雪汐卻對自己身上的血污毫不在意,她朝對方囑咐道:“傷患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他内部髒器出現了損傷,需要接受手術,越快越好。”
“他身上的針千萬别拔掉,就這樣送去醫院,醫生會知道該怎麼處理的。”
話剛說完,門外就響起了救護鳴笛聲。
莫雪汐主動向醫護人員說明了傷者目前的情況,以及自己的處理方式,還留下了自己的電話号碼。
醫護人員匆匆而來,又匆匆離去,診所内烏泱泱的人群也跟着走了,隻留下滿屋的血腥氣,仿佛還在述說着先前的緊張與急迫。
年輕護理小腿肚子都在微微發抖,再看向莫雪汐的時候,她的目光裡充滿了熱切的崇拜。
她正想說些什麼來表達自己此時的激動與感謝,卻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已是從診所門口邁步走了進來。
“姜醫師,是姜醫師!”
“哎呀,姜醫師你可算回來了。”
“你都不知道先前的情況有多緊急!”
姜譽腳步一頓,轉身回了一句:“我知道,我早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