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崩潰了。
也芝深刻意識到了她自制力極差。獸醫再三叮囑回家的前三天不要把貓放出籠子,她隻來回踱步式的遵守了兩個小時就忍不住把貓放了出來。
貓剛走出籠子的前三步走得非常謹慎,弓着背,低着頭,屁股高于頭。這個狀态持續了三秒,随後——
它開始滿屋子亂竄!以手機都捉不到速度!
貓在出租房裡狂奔,尾巴掃過蹲坑的水又在也芝幹換的床單上亂跑。
震驚,驚慌,我操!
又要洗被子了。
沉默。
無語。
想死。
看着貓持續在跟瞅不見的鬼的賽跑一樣狂奔了5分鐘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也芝整個人都軟了。
沒話說。
她在原地跟個木雕一樣,被自己蠢得無語了。這一刻,也芝毫不懷疑要不是還有爸媽這個牽挂,她不知道自己有什麼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意義。大學考了個家裡人要節約度日省出學費上的二本獨立學院,厚着臉皮讓爸媽很辛苦地幫忙從宿舍搬了出來,媽媽曬得暖烘烘的被子被這個臭貓沾過廁所蹲坑裡的水踩得亂七八糟。
她究竟能幹好什麼事?她什麼事都幹不好。
無語了。
她好讨厭現在的自己。
幾乎是一個晚上沒睡着覺。貓好像在玩一種神秘遊戲,隻要也芝靠近它就開始上蹿下跳,踹翻東西,也芝不惹它自己攏了臭被子湊合睡了,它就會貼上來,在也芝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用它帶刺的舌頭把也芝洗得蓬蓬松松的頭發添的油膩膩。
淩晨四點,她被舔醒。也芝在夜裡用手機迷迷蒙蒙地看一眼鎖屏上時間,她扶着腦袋:好想時間回到八天前。
沒有辦法跟任何人說的——
她後悔了。
在不具備獨立的經濟條件,經濟能力,穩定的心智的水平的情況下,想要過早地擁有一些不屬于她的東西,且是一條無法說丢就丢的生命,反噬來得實在是痛苦。輾轉反側,她承擔,她難受,她無聲地站在崩潰邊緣,她又沒有臉同人說自己崩潰了,她的心跟死了一樣寂靜。
腦細胞好像都被人戳破了,放在地上踩三腳,鞋底間的花紋裡塞着白花花的腦漿,往地上一拖還有滑膩的歪感。
是她太想當然,是她太天真太蠢了。
房間的空調有點問題,媽媽說叫房東來修一下,也芝怕房東看見貓砂貓糧,明天還要拿個東西擋一下,然後再把貓先放到寵物店暫時放一會。
房東今天加她微信的時候告訴過她不可以養寵物。也芝住在這裡每一刻都在害怕貓叫起來,像一個無形定時炸彈,拴在她岌岌可危的腦袋上。要是爆炸了,人未必會死,眼皮上的毛孔一定會被撐開,鼻子上惡心的黑頭浮在洞上。
要是爸媽看房的自己就好了......現在說這些有什麼意義。
她有點厭惡一切。
别舔了好不好?也芝腦子一閃而,要不然就趁着現在?就是現在!她是眼睛都沒睜開,拎着貓的後脖頸硬坐起把它關進了籠子裡。
也芝蹲在籠子前:“别叫。”
貓呆呆地看着她。
“嗷,啊,嗷。”
要是人類小孩她都想手動捂嘴了。
也芝實在沒辦法,它又叫自己又想睡,放出來又怕,把屋子裡裡外外所有能關的門都關起來了,祈願不要讓房東聽到,千萬不要吵到樓上樓下的鄰居,還好貓隻叫了兩三分鐘就停下了,也芝終于有了睡覺的權利。
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閉着眼睛。
鬧鐘準時的六點半響起,也芝賴床到了6:45,再不起床就來不及了,她還要重新洗頭洗澡。用上電吹風的時候是7:10,辯論賽8點開始。
夢琪班長文靜女生和也芝站在教學樓下碰頭。
班長:“哎喲我,都來了。”
幾個人對視笑笑。
說不清是誰先伸出的拳頭,好像是文靜的女生,又好像是班長,也芝跟着莊夢琪伸出拳頭,四個人碰拳:“加油!”
初賽那天她們順理成章地赢了法學,今天要對上的是誰還要等抽簽。
雲從走出來:“抽到了,金融。”
辯題是愛情在于天長地久還是愛情在于曾經擁有【1】?
雲從坐在觀衆席上,擡頭那一刻也芝看到他張嘴說了一句,似乎是加油。
這個辯題對于她們四個來說其實一點優勢都不占,三個母胎單身,唯一談過戀愛的夢琪是上一場戀愛還是在初中。更不幸的是她們抽中的是天長地久。究竟有什麼論據可以證天長地久?也芝能想到的從古至今所有偉大愛情的故事都是曾經擁有——許仙白娘子、梁山伯與祝英台,羅密歐與朱麗葉。
幾乎是被對方辯手壓着打的一場。
打到最後自由辯的時候,她們四個都沒人能站得起來發表觀點。
主持人問,對方二辯還有話說嗎?
二辯是也芝。
班長在旁邊扶着也芝的胳膊示意她高低起來講幾句。
也芝幾乎講了一句沒過腦子的話:“有的人都沒擁有過,何談天長地久呢?擁有過就不錯了。”
說是詭辯都算是擡舉也芝這句話了。
台下雲從輕輕搖了搖頭。
這場輸得毫無懸念。
四個人走出教室的時候都有點喪喪的。
班長:“哎呀,沒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