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開始沒人相信會不開學。
最開始甚至沒人相信能延期開學。
也芝他爹縮在坐了十幾年坐的藍色屁墊都有點泛黃的電腦椅上,帶着他看劇用的邊邊都脆了的頭戴式耳機笑笑:“怎麼可能不開學嘞?不會延遲的。你們這幫小孩,上學多好玩啊。”
這時也芝剛帶着一點小得意跟她媽說她打工加上生活費剩的加在一起攢了四千塊,因為媽媽剛說,你不會一點錢沒剩吧?
初三的時候,在傅生跟她說要戴好口罩的那天,她的大表哥講你朋友圈也發太多了,我都屏蔽你了。
二表哥調笑她:“人家不是發給你看的。”
二哥:“你朋友圈美顔都拉到80%了吧?”
大哥:“100%吧。瘦臉肯定開到100%了。”
也芝無能微吼:“媽媽,哥哥他們欺負我!”
過年好!
過年真好。過年也芝和雅雅、學長都打了電話,還見了她中學的朋友們,小年見了,平春見了,戴一璐見了,高中的同桌鄭潔也見了。
白天見朋友,晚上窩在被窩裡跟傅生打電話,有時聊天,有時傅生帶她打遊戲。
也芝不怎麼會打遊戲,她聽不懂傅生講的先把鑽石賣了是什麼意思。打了幾局,傅生默默地:“我們不打排位賽了,走吧,打不競技的。”
也芝:“我大學同學她們有人第一次見我覺得我社會诶。”
電話那邊傳過來傅生的偷笑聲:“是有點。”
也芝很委屈。
“很多人第一次見我也覺得我高冷啊,”傅生接着說:“可能是因為我個子高,看人眼睛都往下看。第一次見人又不愛笑。”
“我第一次見你啊,我想想。”
其實曆曆在目。
傅生:“我第一次見你我笑了。”
對啊,你第一次見我笑了呀。
雅雅問起也芝最近和學長的近況。也芝講也沒什麼近況,他還要考研。
雅雅:【寶貝,不要給自己找借口了。就算學長今年大二你就敢上了嗎?】
這倒也是。
傅生問她今晚的安排是什麼?也芝說要和高中的同桌見面。因為沒返校,生活好像一下就變回了未成年以前,區别隻是成年以前她沒有手機可以上網,現在的生活逐步圍繞着網絡展開。
“是我高一的同桌,是個T。穿着打扮都像男生,我們高一的時候一起挽着手去食堂買雞肉卷,然後第二天我爸的學生就跟我爸說看見他女兒跟男生一起去小賣部。不過她是公開的T了,大家都知道那種。”
“T?”
“對啊。”
“我好像還沒有認識過T。我挺奇怪的,我能接受百合接受不了男男。”
“區别是?”
“不知,感覺女生就完全能接受,我會看一些百合的番。兩個男的擱在一起就......”
今晚過去,年就這麼過了,這個年過得也芝一斤都沒胖。
也芝晚上見了鄭潔,鄭潔還是那樣,鍋蓋頭越剪越像偏分碎發。她戴着黑框眼鏡,上一次跟鄭潔密切聯系還是在她同那誰分手的時候。
鄭潔好像變了點,話更少了。上初二的那會她好像不是這樣的,但是你要跟她聊起來她又能同你聊下去,聊得讓你覺得自己想的都是錯覺。
鄭潔站在十字路口的銀行前叼着根煙在等也芝。
也芝走過去,邊走邊白眼:“抽吧,抽死你。他媽的,抽不死你。”
鄭潔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染上煙的?
鄭潔往地上的方向豎下煙:“幹嘛。”
“戴一璐知道你抽煙嗎?”
“知道”
“她怎麼說?”
“她說打斷我的腿。”
也芝轉過頭了,趁着鄭潔抽煙的功夫拍了張照:“别動!對,這個角度好看。”
最近流感好像越發嚴重了,兩個人都戴着口罩出門。鄭潔抽着煙,口罩挂在耳朵上,拉下來一半,她們合了一張照,也芝隻露出眼睛,鄭潔看手機,口罩占了四分之一塊屏幕。也芝站在下一級台階上,看上去在鄭潔的肩膀,她對着鏡子比了比,自己的雙眼皮越來越明顯了,但是她的眼皮好像有點松了,也芝總要盯着一個點看的時候才會出現很深的雙眼皮。
“你哪天開學?我拍的你這張挺好看的,發你。”
“後天。我看看。”
“怎麼又比我晚一天?你們學校開學永遠這麼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