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幹事,咱們女同志也能考拖拉機手嗎?”人群中有位女同志舉着手問道。
沒等周苋說話,已經有人開口了,“開拖拉機是老爺們的事情,你們女人家瞎湊什麼熱鬧?”
女同志那邊也不甘示弱,“咋不能了,剛才周幹事不就是開拖拉機回來的。”
“就是就是,之前都是男女分開考試的,我們女人考出來的成績,可不比你們男人差,有本事這次就合起來一起考,看看到底誰成績更好。”
“就是,誰考得好還不一定呢。”
“安靜!”周苋說道。
底下瞬間安靜下來,齊刷刷的看向站在台子上的她。
“女同志們說得不錯,開拖拉機可不分男女的,沒人規定就隻能由男同志開拖拉機,我是女同志,我不就會開拖拉機,不要因為性别去否定一個人。在咱們國家也有女電工女廠長女技術員,人家能幹,咱們大隊的婦女同志也能幹。”
周苋拿着土喇叭說得铿锵有力,讓人共情能力瞬間起了效果,女同志們紛紛點頭應附。
“就是就是,掃盲班的成績單咱們也都看過了,考得最好的,都是咱們女同志。”
“周幹事,咱們也要當拖拉機手。”有女同志高聲喊道。
“廠長啥的咱們不敢想,拖拉機手還是能想想的。”
周苋笑道,“不用想,就在眼前,隻要努力,就有機會實現,就看你們敢不敢踏出這一步了。我看這次,就男女一起考,第一名,就當拖拉機手。”
視線掃過那些欲言又止的男同志們,周苋道,“男同志們,你們敢不敢接受女同志們的挑戰?”
一群男同志互相看了看,最後不知道誰先帶頭喊道,“這有啥,誰怕誰孫子,你們女人要是輸了,可别哭啊。”
“哈哈哈,就怕到時候哭得是你們。”
孫師傅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煙都忘記抽了,燒到手才反應過來,連忙往嘴裡吸了兩口。
他目光有些複雜的看向周苋,一個勁的感歎,這個女同志,可真是了不得,一番話說得他一愣一愣的。
差點兒就跟着一塊兒喊了。
周苋給了大家夥三天的時間,讓會計和支書那邊負責登記報名的人,把人數報給她,她好出試卷。
大隊部那邊,一群人圍在那裡,争先恐後的要報名。
周解放被吵得腦殼都疼,走到廣播室裡一聲吼,“安靜安靜,都給我排隊去。”
衆人靜默一瞬,然後迅速排好長隊,一個一個過去報名。
這幾天不僅是晚上的掃盲班,就是白天幹活兒的時候,大家嘴裡都是念念有詞的。
等到了考試的時候,好些人還是緊張的,直到交試卷的時候,才明顯松了一口氣。
考完了,可還沒完事呢。
周苋在辦公室裡批改卷子的手都要冒煙了。
大家都在外面等結果呢。
周苋改一張,會計核對了一遍分數,報給了支書,讓他登記下來。
最後由大隊長周解放拿着做好的成績單出來,張貼在了告示欄上。
等貼好後,周解放就回辦公室裡,一群人頓時圍了上去。
後面的人根本擠不到前方,隻能扯開嗓子喊,“看到了嗎?誰是第一名?”
前方的人目光自然就落在了第一名上,有人喊道,“哎呀,娘嘞,第一名是小草那丫頭。”
“小草,哪個小草?”大隊裡名字裡帶花花草草的姑娘有好幾個呢。
“春霞家的小草,周小草。”
有人又補了一句,“就那個馬嬸子的孫女周小草。”
聽到這個結果,衆人都有些詫異。
對于周小草,他們的記憶還停留在馬二丫為了給大孫子娶媳婦,要把她換親給陶家的事情上呢。
後來又出了劉春花那事,對于周小草的記憶就沒了。
隻記得她是個好姑娘,她奶這麼嚯嚯她家,最後都原諒了她奶。
“奇怪,小草那丫頭有去上掃盲班嗎?”衆人疑惑的互相看了看,都沒啥印象。
“咋沒上啊,我閨女天天去呢,你們瞪着個大眼難道沒看見?”
趙春霞雖說上了掃盲班,但她學得一般,雖說對拖拉機手的位置很眼饞,但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沒有參加考試。
但她沒想到,大閨女突然就給她來了這麼大一個驚喜。
這不就意味着,她閨女是桃花大隊,不不不,整個百花公社第二個女拖拉機手。
第一個當然是周幹事了,畢竟那天大家親眼看見她開着拖拉機回來的。
周小草也急匆匆的從家裡趕過來,她其實對自己沒啥信心,就像一開始進掃盲班,其實她的成績很一般。
看着别人對于老師的問題都能回答上來的時候,她心裡很難過,覺得自己很笨。
每當這個時候,她就會想想周幹事。
她把周幹事當成自己的目标。
是周幹事讓她不用去換親的。
周幹事很厲害,她媽喊着要分家喊了很多年,可是周幹事一出手,他們就分家了,他們二房也不用再苦哈哈的幹活兒,讓大房享福了。
她不敢奢求成為周幹事那樣的人,隻能努力的去學習。
一遍不會學兩遍,兩遍不會學三遍,隻要不會,就一遍一遍的學,直到自己學會了,甚至從其中找到訣竅,找到樂趣。
那天周幹事說,人家縣城裡有女電工女廠長女技術人員,她突然就像是有了目标一樣。
她想着,或許,自己也能成為一名女拖拉機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