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無可奈何,隻好任由他解開衣衫露出了身體,卻見華飄羽那雙無所畏懼的英目竟似吃了一吓,而後劍眉蹙起,細觀着他整個上身……
猝然,華飄羽的手就撫在了他身上,更還湊上臉來一聞!
無名大吃一驚,直以為他是和王爺一樣有那種惡心死人的癖好時,華飄羽卻已退回了臉去道:“竟是重生粉——那你這些傷也就是近期才受的了?”
無名方明他不過就是在檢查自己的傷情,不由一陣羞窘,心想自己如今可真是被王爺搞得都神經過敏了,也沒再回答他,隻是覺得他着實眼光敏銳。
華飄羽又道:“這重生粉雖是治傷極快的寶藥,但也極是辛辣殘酷,斷不該用到你這種少年身上。你究竟做錯了什麼,你家主子竟要這樣對你?”
無名的目光閃動了一下,仍是沒有回答。
華飄羽徑自道:“真是太狠毒了,且不說此藥何等刺激,先把你打得遍體鱗傷,皮鞭不算,還有烙鐵,”又輕撫了一下他那肩部,竟含疚痛道:“先前踢中你這裡時見你疼成那樣,我就有些錯愕,我也沒使多大力哦……”
無名再也忍不住了道:“你那時為何會對我手下留情?我對你而言就是敵人、賊子,平白無故的你怎會對我一再好心?!”
華飄羽道:“當然是有緣故的。我趕去時本想将你一招重創,哪料随後卻見你竟欲撤劍,可當時的情況太過緊急,我不能讓于大人有絲毫冒險,隻好先将你退開他身邊再說,那自然就不會對你再下重手。
“以刺客這行的規矩,你對目标心軟就等于不顧了自己的性命,這太難能可貴了——我一見你疼得厲害就猜你身上有傷,後來你那位同伴拉你逃跑時,你應也是因此才哄着他自己逃了。你們倆個都是有義氣的,我也不想苛責,否則你以為就憑你倆還能在我眼前走脫?而我對你頗覺難得和有興,所以本就是想了解一下你的傷勢和情況,然後便放你走,并無捉拿、為難之意。”
無名愣怔半晌,才能說出來了一句:“你這雙眼睛可真厲害。”
華飄羽竟沖他抛了個飛眼道:“漂亮麼?”
無名萬沒料到他會如此,頓時兩顆眼珠子都要瞪得掉下來了。
華飄羽又對他逗弄地眨了下眼,就像個孩子般玩笑道:“我比你還小時,到處就已有成群結隊的女孩追着我看,說我這雙眼晴漂亮得都能迷死人呢。”
無名再也忍俊不禁道:“是是,是漂亮得都能吓死人。”
華飄羽清越一笑,随後正色道:“我看你那腳上似最為不便。”說完就轉身去看他的腳。
無名慌忙道:“華、華大人,這裡你就不要再看了,這裡腌臜……”
華飄羽卻頭都不轉道:“若你願意,叫我華大哥就好。”說着就脫去了他的一履,但見那隆起的襪子頂端已滲染着血迹。
華飄羽又小心翼翼地脫下了他的襪子,露出了那盡數包裹着的血迹斑斑的五趾,手上一頓,再極盡輕柔地解開了大趾上的布帶,然後就再也不動了……
無名隻見他那後肩竟微微發顫,看不到他究竟是怎樣了,不覺便關切得直喚了聲:“華大哥!你怎麼了?”
華飄羽那本極是清越動聽的聲音竟都有些嘶啞道:“你還是個孩子呢,定王竟就能對你狠毒至斯。”
無名一陣激感,随後又猛然一省,驚駭道:“你怎知……怎知……”
華飄羽轉回了身來,一複常态道:“刺殺朝廷命官、還是三品大員這等匪夷所思之事,普天之下除了定王就不作第二人想,這是從權勢能力、利益沖突、個人性情等都可推斷出來的。再則他府中私設有刺客部門,這也是個從皇上到我等都皆知的秘密。而你除了你家主子,應是不能被别人刑罰至此。”
無名已感佩得都不知該說什麼了,一瞬後喃喃道:“那你難道不需要我作供麼,為何還會放我走?”
華飄羽毫無猶豫道:“不需。”
無名又驚異追問道:“為什麼?!”
華飄羽耐心講解道:“即使你敢作供,我方目前也奈何不了定王,他可不止是位高權重,還與皇上感情極深。朝中如于大人一等忠臣,是和他這頭号國蠹對抗已久,可要想扳倒他那還大需時日。你如此難能可貴,我絕不會讓你無謂地搭上自身。
“我也知刺客好多都是因出身不好才堕落此道,而你我有緣,讓我見得你大有良知,一番接觸後愈覺你本性純真。你年齡尚小,将來是大有希望回歸正道的,所以我要放了你,來日也會伺機幫你。小子,這麼多解釋可以讓你置信了麼?”
無名心裡又酸又熱,讷讷道:“可你就這樣放了我,于大人他們不會追責于你麼?”
華飄羽道:“你放心,他們定會聽我見解。”說着又露出了那種大含童趣般的谑笑:“我如今雖為官場中人,卻本是江湖第一大俠,小兄弟,你講義氣,我也講義氣。”
無名不由就一破顔,竟也谑道:“華……華大哥,你不顯擺自己也無人不知你的大名。”
華飄羽大笑了起來,還愛撫了一下他的頭,然後道:“我不能再同你多聊了,你回去晚了不好交代。”說着便走到一邊拿來了個小木箱,擱在了榻邊幾上,複坐到了他身邊。
無名見那箱裡裝的皆是些治傷之物,華飄羽随即從中取出了個精緻的藥盒,打開了盒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