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竟然就那樣高高俯視着他,完全反應不過來該做什麼?
可隻那一瞬後,他渾身的血液就像沖炸開了般,正要撲去抱住那條無比親愛的血軀時,那條本似癱軟如泥的血軀卻已陡然騰起,竟還甚是強勁地反而将他撲倒在地!
緊接着,一條爛糊糊的手臂就死死壓在了他咽喉上!
伴着一聲激昂狠戾地叱罵:“就你這下三爛的小奴狗也很想聽我叫是吧?那我就成全你,讓你都得意死去得吧!”
那個親愛之人的動作和聲音,都是那麼的用力!那麼的逼真!
無名一下就被壓得喘不上氣來,一張臉轉眼就變青了!
周圍的小鬼們都爆發出了一串驚聲。
無名能感到華飄羽那條手臂立就微松了一下,然而随後,那張真已變得滿是戾氣的臉又狠狠俯向了他,就像要來撕咬他脖頸般地貼在了他耳畔,送進了一句隻有他能聽見的話:“你不走我就死。”
熱淚,刹時在無名心底狂湧了出來!随後那邊耳下就猛然一痛——華飄羽那刀鋒般的牙齒,竟然真的咬破了他的脖頸!
熱血,順着一人蒼白的唇、一人雪白的頸流了下來,同時灼痛了兩個人的心!
一群小鬼終于如夢醒般撲了上來,氣急敗壞地把華飄羽從無名身上狠命拉扯了開。
獲救的無名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逞兇的華飄羽被暴打得左右亂滾。
忽地,那群狂肆施暴的小鬼全都退讓了開,閻王高高地出現在了華飄羽眼前。
陰鸷的臉上盡是被大大耍弄了的恐怖意色。
華飄羽已再無力氣地攤在地上,染血的唇卻竟然揚了起來,笑得很愉悅,很諷刺。
江冠雄眼中怒光一蹿,極其駭人地高高一擡那粗壯的腿,狠狠跺入了他的小腹中!
一口鮮血狂迸了起來,在空中散開成了一朵絢爛慘豔的花,以一種異常凄美的姿态謝落塵埃。
無名一下就從地上爬了起來,好像今日已連受巨大刺激得再也不堪承受了般,跌跌撞撞地向刑堂外逃去,唯恐不及似地,轉眼就跑了個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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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滄浪酒樓後院
一所正房的一間雅室中,蕭寒煙坐在西面一張桌邊,正用塊雪巾擦拭着一把寒光逼人的寶刀,暫未理會入室來見的無名。其實那刀纖塵不染,他那樣子倒更像是有種賞玩之意;而那桌上還擺着不少酒壺,他的面色也已有些醺然。
無名直直跪在他面前,本就心中不安,又沒想到他午時已豪飲了一番,這會竟又喝了這麼多酒,不由更感不适。
蕭寒煙倒也沒怎麼晾着他,很快便擱下了刀,長身而起,步到正上方的一張小榻上坐了,正視向了他。
無名也已轉過了膝,恭謹地正對着他。
蕭寒煙浮起了玩世笑意,“都清理幹淨了麼?我可不喜歡肮髒的人哦。”
無名渾身難受了一下,旋即清冷答道:“很幹淨。”
“哦,那脖子上又是怎麼回事?”
無名頭前回房後隻是取了個包裹就走了,也沒怎麼處理那咬傷,現在也難以對他說明這事原委,便沉默了下來。
蕭寒煙也不再追問,轉話道:“以後你不能再用别人給取的名了,我的奴就是我的,一切都隻屬于我。我已給你想到了個好名,‘媚奴’,同賤奴的名兒一樣,都很貼切你們各人呢。”
無名終于直視向了他,目中燃起了個性的鋒光,“我此身可以為奴,但絕不是媚骨,我不要‘媚奴’這個名字,這個名字比‘無名’還爛。”
蕭寒煙訝然笑道:“你敢對我說不要?”
“是,不要。”無名對他已再無退讓。
而蕭寒煙竟沒有責罰他,還似很欣賞地道:“也行。那你以後就叫‘花莫離’吧,這次本尊不許你再違抗。”
花莫離???!!!
無名心中一震,乍然就似明白到了什麼:“他在一見我時喚出的就是‘莫離’這個名兒,是了!像他這樣一個人,怎麼可能記性不好呢?而且現在,他還把這個名兒連姓都加上了!”
無名随即問出了一句讓自己都感到恐懼的話:“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原本叫什麼?”
蕭寒煙更加欣賞他般地笑了,“還挺敏銳的嗎,總算沒叫我太看走眼。”
無名愣了一下後,方省到他這話中的肯定意味,頓時渾身每一個毛孔都緊張了起來,“也就是說,你知道我的真正身世?!”
蕭寒煙就一派無所謂地笑對着他,竟沒一點否認之态。
無名震驚得都無以複加,真是再怎麼也沒想到,他竟會把這樣一件和王爺幹系重大的事,就形如兒戲般地對自己洩露了出來,好像完全不在乎若叫王爺得知,會給他帶來多麼可怕的後果!
而後無名就隻急欲追問自己的身世時,蕭寒煙卻已罷過了此話,慵懶地倚入了榻中,聲色一冷道:“拿鞭子,脫衣服。”
無名不由一懵,但見一直侍立在旁的賤奴即去取了條皮鞭過來。他這才一省,以為是蕭寒煙并沒有饒過自己剛才的違抗,這就要治自己的罪了,心中頓然先是一寒、又是一笑:“蕭大哥,原來你對我,也不過爾爾。”
可就像六年前他醒悟到“父王”對他的态度已發生了徹底的改變時一樣,他再也沒有對蕭寒煙說什麼,決然脫起了衣服……
賤奴卻伸手阻止了一下他,随後也跪在了蕭寒煙面前,别提有多利索地脫光了自己的上衣,再雙手舉起了擱在地上的那條皮鞭,恭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