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離都已不敢去看他那張笑得很開心的大臉,好在雷野也沒多糾纏,又講起來:“那錢山都好贊賞我的,拍着我的臉道:‘沒看出你這傻大個倒還有些見識啊,還知道搬出大管事來呢。爺算是被你說動了,可爺對你沒興趣,你就自己搞你那玩意,表演得好了爺今個就放過他。’
我說:‘唉,行!怎麼都行!’我就麻溜地脫下了褲子,學着曾見到過的一些樣子搞起來,可咱這人對此實在沒啥表演天份,隻覺真是好難演的,還沒兩下就出了一頭汗……”
莫離蓦然垂下了臉,都不願相信,自己竟會為雷野也濕了雙目。
白虎也側過了臉去,很輕地吸了下鼻子。狼牙倒沒什麼表情,拍了拍他的肩。
雷野笑看了一眼莫離,道:“寒煙小時候也會哭的,不像而今。他哭的時候也不出聲,就隻是流淚,當時他可都是淚如雨下呢,那雙眼睛卻還能睜得大大地盯着我,搞得我真是沒辦法,隻好一邊那麼費勁地表演一邊還得念叨:‘這有什麼啊?我這輩子早都是這樣了,從小就爛透了,還在乎這個。’
可是寒煙他……他就是不讓我為他受辱啊!他突然就像橫下了心,又是那麼流利、那麼長地叫道:‘雷野哥,我領你的情了!若是有來生,我再找你作兄弟!’”
莫離對雷野簡直佩服至極,通過他的描述,他真能想像出當時尚帶着童腔的蕭寒煙那駭人的叫聲!
莫離連氣都有些喘不上來了,雷野的語調卻還愈發铿锵有力、驚心動魄道:“其實我也沒聽懂他是啥意思,可我就是感到了一種強烈的恐懼!随後眼睜睜看着!就那麼一下子!寒煙他、撞牆了!”
莫離的心突突亂跳,都像要從胸膛裡蹦出來了般,但聽雷野滔滔不絕道:“他對自己可真他媽夠狠的,那一下撞得,我都懷疑他那小腦袋是要把牆幹翻了呢!當時我隻覺滿眼都是炸開的血花,我渾身的血也都像炸開了!我發瘋般地沖上去抱住了他,發瘋般地團起衣服胡按在他頭上,像個野獸似的嚎叫!
“寒煙啊,終歸那本心裡還是想活的,不然那一下也真的就完了,還哪可能再堅持下來呢?他當然想活了,他的那個仇,給誰也都得掙了命活下去報啊!他老子被害得,連死法都不是一般的慘,那叫‘千古奇冤’哪!而寒煙,從某些方面來說比他爹還慘百倍!這一切都是拜那大仇人所賜,有誰能甘心就這麼虧地死喽?”
雷野激動地說到這裡,也省到自己又扯遠了,便停了一下,理了理思緒道:“那幫惡棍們也都急了,圍着我倆亂轉,也有跑去拿藥和喊人的。我就死死抱着寒煙,好像那樣就能護住了他似的,瘋狂地叫他。
寒煙就硬撐着那麼一口氣,血糊糊的雙眼直直望着我,竟還能喚了我一聲,真親:‘雷野哥。’我沒命地答應,聽見他氣若遊絲地說:‘人真的有來生麼?’
“你們說說他這都是什麼狗屁問題?我到哪兒知道去啊,隻有鬼知道!我已記不清亂答了他些什麼,随後那些龜公就要給他上藥包紮,大管事和郎中也都來了,給他治療了一番。謝天謝地,寒煙這輩子都是那麼堅強那麼扛糟的,而且就因有那個當時我還不知道的報仇意志支撐着,硬是沒斷了那口氣!
“哈哈!寒煙的這次抗争取得了空前的‘勝利’,在他沒好前就沒人再逼他幹那些事了,并且連我也被大管事專門分去照顧他,還給我們撥了一間僻靜的雜物房獨住,雖然仍簡陋得很,可也比以前好多了。
最初那兩天,我真是沒日沒夜地照料着寒煙,一眼都不敢阖,因為他的情況還是萬分兇險,我真怕自己一個錯眼他就會死掉。我使勁地給他喂那些湯藥,喂那些稀粥!寒煙自己也很努力的,我喂他他就喝,可是他一喝就吐!我不停地喂,他不停地吐!
“我能看出來,寒煙也怕自己一阖眼就再也見不到我了,他總是竭力堅持着不昏睡過去,眼睜睜地看着我,像是有很多話想對我說,可又什麼也沒有說出來……那時我和寒煙之間就已是一種至親兄弟般的感情,我都不敢想象,他如果死了我以後的生活會是什麼樣;後來寒煙總算好轉起來,可我又不敢想象,他以後在這不見天日的魔窟裡可怎麼辦啊?
正當我那樣感到了徹骨的絕望之時,這老天爺啊,祂可算是眷顧了咱一回!我那真是要命又救命的師父真的來了!”
莫離和賤奴都不覺慶幸地大松了口氣,隻見雷野也容光煥發道:“那天他真就像個天降神兵般出現在了我們屋裡,我都不知他是怎麼進來的!老天我簡直樂瘋了,嗷嗷亂叫地撲了上去,沒想到他劈頭就給了我一個大耳光!一點不騙你們,我被打得腦袋都嗡嗡作響,卻還能清楚聽見他罵:‘誰叫你這王八蛋躲到這種下賤地方來,害得我好找!’
“嗐!那是我自個願意來的嗎?後來挨過他那麼多打,也常是毫無道理的,可哪有像那次一樣還開心得要命呢!我當時就像個傻子似的又哭又笑,緊着給他講我是怎樣怎樣啊,來生是怎樣怎樣啊!
寒煙一直就坐在床上,有些驚詫地默默看着我們。我激動亂說了一通後就去摟住了他,鄭重地告訴我師父:‘來生他已經是我兄弟了啊,求求你一定要把他也一起帶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