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輝也不知自己此番是怎麼了,碰見的少年一個兩個的都對她頗懷敵意,這好沒來由、莫名奇妙的,莫離也罷了,這個龍子卻甚是驕揚,還對賤奴那般欺淩,是她格外不喜的,所以分輝也沒興趣退讓了,就不卑不亢地對視着他。
龍子輕笑了一下,轉視着她和莫離道:“大哥,你帶回的這兩個新人我瞧着也挺不錯的,就分給我和小妹作奴婢吧?”
分輝差點都要駭笑了,直想“他這雙高眼看人還真是低啊”,尚未及怎樣,就見蕭寒煙竟也嗤笑了一下,道:“人家好好的一個女孩兒,可不是什麼婢子,且還十分高貴呢,你可莫要亂說話。”
龍子便陪笑道:“噢?那還真是我失敬了。”随後目光就隻落在了莫離一人身上道:“那這個奴子就送了弟弟吧。”
莫離早已滿心辛憤了起來,原來這主兒還沒有放過他呢!他這個人,兩輩子都是那麼的隐忍,那麼的壓抑,從來沒有過什麼非分的要求,從來沒有去招惹過别人,隻想能平平常常地活着,可是這些惡主們,就總是要一次又一次地侵淩他,害得他連命都已送過兩回了還不算完的!現在,他已經受夠了,已經不想再忍了!
賤奴已有些急了起來,正要為他争說,莫離就又阻止了他,自己出頭道:“這位龍大少爺,若真論起來我也不算你們地獄教的人,隻是可以作教主的奴,因為他對我有恩,而你有什麼,自封的太子之位嗎?我可不會作你的奴,剛才那一跪,我都已經是很委屈了!”
龍子竟然沒有被激怒,倒還爽朗地大笑了起來,“很好!我最頭疼的就是那種陰奸的人,你很痛快,這樣可以省了不少麻煩。”說完就一示意那龍九衛中當先的一人:“赑屃,給我打;他既然和賤奴交好,那就先和賤奴一樣吧,十五鞭。”
莫離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一時憤慨得胸腔都像要炸開了般!
卻聽蕭寒煙又發話了:“好了龍兒,你此番來是為了見我還是為了見他們的,何以莫名奇妙地總是揪着他們不放?”
龍子看向了他,目露着刻意地審視和探究。
蕭寒煙毫無回避地正視着他。
龍子緩緩道:“哥,往常我向你讨什麼你都會給我的,也什麼都依我,今天卻是怎麼了?你偏護賤奴也罷了,居然還偏護一個新人。”
蕭寒煙并未慣着他,“那你今天又是怎麼了?往常你任性也都是有個分寸的,也沒像今天一樣胡纏不休哦?”
龍子甚是認真地道:“因為我今天一見到這兩個新人,就聞到了危險的氣息,就覺到你以後要變了。”
蕭寒煙失笑道:“哎呀龍兒,别耍孩子氣了。”又微一正色道:“哥無論會不會變,對你的疼愛都不會變,此生你都是哥至親的弟弟,不會因任何人改變。”
龍子卻執拗道:“那哥現在就證明給我看,别再護着他,我就是要懲罰他。”
蕭寒煙撫了下額,似又有些頭疼了,随後慵懶地倚入了座中,态度卻無半分松動道:“我帶他回來,是要他以後和賤奴一樣給我作随侍的,不是送給你的;你要求這個不過是自己莫名使氣、故意生事罷了,也因此才會引發了他頂撞你,他又有什麼罪呢?龍兒,我沒有偏護他,是你無理了。這件事到此為止。”
龍子便沒再争,卻意味深長地換了稱呼道:“屬下謹遵教主之命。”說完就驟然起身,呼地一下,那條高壯的身軀就已背立在了車外,龍型頭飾上的兩根龍須猶疾疾閃動着,耀目驚心!
周圍衆人都有些矍然地看着他,龍子寒森森地略站了一瞬,就決絕地舉步離去。
蕭寒煙無奈地喚了一聲:“龍兒!”
龍子驟然轉身又面向了他,卻伸出了一掌,以一個推的姿式一直舉着,意似拒他于千裡之外般;腳步也沒有停,一步一步地倒退而去;還微微地張着嘴、搖着頭,似很感歎、很寒心般的,一雙狼眼竟都真的紅了起來,閃動着被大大打擊到了、傷心到了的光色!
莫離簡直都瞠目結舌了,不可思議他長得那麼成熟砣實且驕傲要強的一個人竟會當衆露出這般都要哭了的樣子,原本也就屁大點事,他還真像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般,那性氣也真是都沒法說了!
龍子就那樣徑直退到了自己馬旁,又是一個漂亮的姿式躍上了馬,掉頭給龍九衛抛下了一句:“你們都留下來給我哥護駕!”就和來時一樣飛馳而去!
龍九衛和鐵血等人全都面面相觑了……
但聽那至高之主輕歎了一聲,随後一條飄翩如仙的身影就從車中飛了出來,無比潇俊地落到了赑屃的馬上,追着那小祖宗而去了!
莫離眼睜睜看着,小祖宗那馬顯然是匹價值千金的神駿,使得蕭寒煙極速追趕着,那千瘡百孔的一身在那疾烈颠簸的馬背上想必也是很辛苦的!雖然未幾也就追上了,可那小祖宗又轉馬拼命地躲避着、折騰着!
蕭寒煙顯然也沒用強力,隻伸出一手攬住了他,不停地安撫着、哄慰着,那小祖宗仍然不依地掙脫着、甩動着,這會似已全想不起來他哥身上還有偌多釘傷了……
終于,那小祖宗被哄得滿意了、依順了,慢下了馬來,二人似說了幾句體己話後,便并驅而去,居然就那麼相親相愛地抛下他們走了~~~
莫離本還很是心疼蕭寒煙,現在卻已不知是何滋味了,直想:“他自己都不在乎這寶貝弟弟如此折騰他的,我等又為他操得哪門子心?”
赑屃和螭吻對視了一眼,帶着龍九衛也跟在那二人後面去了。
此後一天莫離等人就再也沒有見過蕭寒煙,隻是到了晚上投店時,才知蕭寒煙和那小祖宗已先行住進了同一家店裡。
次日蕭寒煙便命鐵血等人回京了,馬車換為龍九衛駕駛、護行,他就和小祖宗一直騎馬行在前頭,隻是不再急着趕路了。
如此分輝就成了一個人坐着那輛車,本該是自在許多了,可她心裡又莫名空落落的。
不過這倒也方便了她和賤奴來往,賤奴幾乎一整天都把她叫到自己車上待着,那馬車坐上三個人一點也不逼仄,他們一起聊聊天也可以大解旅程無聊,當然現在他們大說起的就是那位“太子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