賤奴知道他今天必是要百般刁難的,便也不多忍耐了,“這才進酉時一會,我哪裡遲了?”
龍子不見怒色,隻是再次道:“從此不管何時何地,對本太子都要以‘奴子’這類詞自稱,别‘我’啊‘我’啊的,一點規矩都不懂。”
賤奴竟然嗤笑了出來:“誰家平常都是這樣說話的,何況我們還是江湖黑&幫?這等繁文缛節,你自己都不嫌麻煩、不嫌可笑的嗎?九殿主,真的太子恐怕都沒你這麼大的規矩呢。”
龍子也笑了起來:“又可勁頂我呢?行,反正你縱然對我哥,時而也都是要耍上這麼一下的,我還有什麼好在乎的呢?來,吃飯吧。”
他随即把一碗白飯倒在了賤奴面前的地上,再給他加了菜——把那爐頹煙的灰燼撒在了飯上。
賤奴的雙眼有些睜大了,雖然他早知龍子滿懷歹意,卻也沒料到會是這樣……
龍子招待得十分熱情:“賤奴,你還愣着幹嗎?别不好意思,快吃啊。”
賤奴昂起了頭,正視着他,一字一字道:“我不吃。”
龍子都被逗樂了:“你可真會說笑啊!本太子請你吃飯,你怎能拒絕呢?你沒有那個權利啊。”
賤奴的目光寒涼而又堅毅道:“龍子,這麼多年來,縱是任殿主,也頂多是讓人不給我飯吃,你終歸也才是個少年,就能如此下作?”
龍子這下就有些羞惱了,故作雍容道:“這算什麼?你還不知道嗎,本教裡整人的花樣可多了去了。隻能說老任和我哥啊,以前對你還是太寬容了。”又禁不住冷笑道:“你如今不是很出息嗎,出了一趟門就把那兩新寵全拉攏上了呢,我倒要看看,今天還有誰來救你?”
賤奴道:“龍子,你一向都看我不順眼,那就像以前一樣來,怎麼打我都可以,就是别使這種陰損伎倆。”
龍子斷喝道:“怎樣對你是由我作主的,不是你!你沒有那個權利!哼,賤種,你最好明智些,本太子請你吃你不吃,若叫龍九衛喂你吃,那可就難看了。”
賤奴再也不說什麼,垂眼望向了那堆“飯菜”,死死看了一瞬,伸出一手去抓了起來,一把一把地,一口一口地,吃了下去。
龍子怡然自得地觀看着他,還道:“你從小就沒少餓肚子,對食物一向都是很愛惜的,這次也一粒都不能剩噢。”
賤奴實有些不适應地,卻也是半分不停地,把那堆不堪的飯全吃了下去,還真是一粒米都沒剩。
然後,他就用自己的衣擺擦了手,又反手擦了嘴,全都擦得很認真,很幹淨。
龍子笑道:“急什麼?你聽過誰家請吃飯就這麼寒酸的嗎?”
他又親自端起了一盤“魚”,放在了賤奴面前。
人家太子可是從小鮮衣美食的,發育得比賤奴好多了,又高又壯,這個年齡又正是能吃的時候,把那盤中一看就是條很大的魚吃得隻剩了一副長長粗粗的魚骨,就隻有魚頭還算完整的。
賤奴緊緊握住了垂在兩側的手,龍子卻還要放屁:“哎喲賤奴,你可真該對我感恩啊,以前你有個饅頭吃就不錯了,還能吃得上魚?”
賤奴又昂起了頭,然而這次,那熱情的主人馬上就道:“你若再說不吃,我就要教訓你這張頂撞的嘴。”
賤奴沒有說不吃,沒有說任何話,隻是昂然正視着他,目如寒冰,也沒有半點要吃的動作。
龍子輕笑了一聲,俯身一拿那條魚,抵盤窩斷了頭尾,就執着中間那段粗硬的魚骨,把上面那排如若鋼針般的魚刺,朝他的嘴紮了上去。
賤奴目光微閃了一下,随後就一動不動,一直那樣地昂着頭,看着他。
龍子才不在乎,一雙狼眼中帶着殘忍的笑意,朝他嘴上不停地紮着,把他的整個腮部都紮滿了血點,一滴滴的血珠流了出來;後還換了花樣地劃着,在那些血點中又添上了道道血痕。
賤奴緊緊地咬着牙,閉着嘴,已被禍禍得一塌糊塗的腮頰始終撐得硬硬地,任他紮來劃去;也始終是昂着頭,看着他。
龍子終于停下了手,若有所思道:“這會我哥和那女人應該正親熱呢吧,那小子想必也沒什麼事的……老大,你上去叫一下花親随,說我請他和他的好兄弟一起吃個便飯,我們大家都聯絡一下感情。”
赑屃方一應諾,賤奴已劈手就奪過了龍子手中的那根魚骨,塞入了嘴中,吃了起來!
龍子沒有計較他的無禮,倚回了座中,露出了勝利的笑容,驕肆惡毒地道:“你這張嘴破爛了,吃飯還更合适呢。”
賤奴把那根長長的帶着無數硬刺的魚骨一味地混塞入嘴中,狠勁地嚼着咽着,那嘴間亂流的血都已不知是剛從外面紮出來的還是新從裡面紮出來的。
“啧啧。”龍子感言道,“我哥給你取的這個名可真貼切啊,還有人能比你更賤嗎?剛才怎麼都不肯吃,現在卻吃得這般帶勁,你怎麼就能這麼犯賤呢?”
賤奴置若罔聞,直至把那根魚骨吃完後,都不必龍子再逼叨的,把那盤中的魚頭魚尾所有亂七八糟的東西全吃了下去,又是一點都沒剩。
然後,他也不管這位主人家請吃飯肯定不會這麼簡陋的,又用衣擺擦淨了手,用衣袖擦淨了嘴,把嘴内的血全咽了下去。
熱情的龍子當然還有下一道菜——他還挺注意飲食搭配的,給賤奴招待上了一盆殘湯剩羹:“下面吃點稀的吧。”
賤奴伸手就要端起喝時,龍子這回卻阻了:“且慢,這個不是讓你這樣吃的,你是要趴着舔着吃,就像狗一樣。我并非難為你,你以前不是也服侍過裘長老好一陣子嗎,他養了那麼多狗,還曾叫你和狗住在一籠裡呢;狗怎麼吃食,你當然是很有經驗了,肯定能學得得心應手的。”